竖日,廉夜安在夏府外徘徊,瞅着那夏府的牌子眉头都纠结在一起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走过去的时候,就有人走出来,心虚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一棵树后。
是一个长得挺漂亮但一脸傲气的姑娘,廉夜安仔细一瞧,瞧出了这姑娘和夏琉璃倒有一两分的相似,想来这个人就是那个一生都在致力于给夏琉璃使绊子的夏琉青吧。
果不其然,她听到夏琉青用一种很不屑的口气说:“夏琉璃这个贱人,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货色,南宫曜即将大婚,四皇子也要娶那西域辛庆儿,只剩一个土匪头子跟在她身后,看她还能得瑟到什么时候!”
“小姐,奴婢觉得那三小姐就是故意找您的茬,将火气撒在您身上的,不过是个姨娘所出,敢这么对您,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夏琉青身后的丫鬟紧接着夏琉璃的话踩低夏琉璃。
夏琉青不屑冷笑,边坐上仆人牵来的马车,边道:“明日南宫曜大婚,她心中不爽,她不敢去南宫府闹,也就只敢在府里乱撒火,没教养就是没教养,就算抢了我的嫡女之位也是个没教养的贱婢。”
马车从廉夜安躲着的树前经过,廉夜安扒着树杆,一脸忧愁,刚刚夏琉青话的意思是夏琉璃并没有完全放下南宫曜?那她现在去找人谈,会不会自找麻烦?夏琉璃会不会以为她是专程去炫耀的?
这么一想,廉夜安打了冷颤,看来她今天是见不到夏琉璃了……廉夜安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她今日还将手术工具带来,看来是用不上了。
廉夜安离开了夏府,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想着夏琉青刚刚说的话,不由小声地叨叨自语:“轩辕凌霄要娶辛庆儿,瞎扯的吧,要知道轩辕凌霄的深情可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呐,怎么可以娶别人。”可又转念一想,辛庆儿助轩辕凌霄破了北戈的难题,提出的条件莫不是让轩辕凌霄把她娶了?
廉夜安随即又自我否定,摇头小声道:“不不不,轩辕凌霄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一生只娶了夏琉璃一个,对,没错,一定是夏琉青瞎扯!”
廉夜安点点头很是赞同自己的想法,手指敲着自己的下巴,又琢磨起夏琉璃琉,自唉自语道:“唉……这可如何是好……”
“你已经出来有一阵,可以回府了。”时七的身影在眨眼间出现在廉夜安的身旁。
廉夜安淡淡瞅了时七一眼就回过头,道:“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师姐吗,你跟着我作甚?”
时七眸中闪着寒光,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说:“府里有主子安排的百余精兵守着,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用不着我,你不好好在府中待嫁,瞎跑什么?”
廉夜安努了努嘴,不屑道:“还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我不就出来了吗,真没用。”
时七翻了个白眼:“毕竟谁也想不到堂堂将军少夫人为了出府连爬狗洞这种事都能干出来。”
廉夜安:“……”她这叫不拘小节好不好。又问“那我出府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拦着我?”
时七呵声:“与其让你再找其他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还不如直接跟着你,这样不废神。”
廉夜安鼻子哼出长气,努力微笑道:“你啊你,用二哥的话说,你这是越发猖狂和器张了,已经学会吐槽自己的小心思了,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正儿八经的主子,你的工钱还是我出的!”
“说够了,就回吧。”时七正眼都不带瞧廉夜安一个,直接跃身离开。
廉夜安冲时七消失的方向攥紧小拳拳,不满道:“会轻功了不起哦。”
就这么一个分神的空档,廉夜安回过头就撞上了一个摊位,摊上插着的旗杆朝她倒上,廉夜安一手捂着自己的头,一手接住了倒下的杆,嘴上骂咧着:“我的娘欸!什么鬼东西。”
“这位姑娘,牛鬼蛇神不可言,否则会被坏东西缠上的哦。”一道老神在在的沧桑声音响起。
廉夜安把杆子扶好,看着坐在摊位前的白须老头,一身的道士服……却顶着个和尚头。
廉夜安嘴角不由地抽搐,道:“老头,你是不是忘戴帽子了。”
白须老头一拍光溜的脑袋,恍然大悟道:“老朽就说差点什么,原来是没带帽子啊。”说着就从摊子下面摸出了一个四方道士帽戴上。
廉夜安这次连眼角都抽了,绕过摊位想要离开时才发现这摊位的位置不对啊,都已经摆出街了,怎么那么像是专门来挡她路的?
没有多想,廉夜安直接绕路走,然这时身后的白须老头悠悠地道:“贫道观姑娘额间郁色不得消,心中有结不得解,贫道为你卜上一卦如何?”
廉夜安脚步不带半分停顿地继续往前走,开玩笑!她看上去很像有钱活该被坑的傻缺有钱人吗?!
走!赶紧走,不然会被缠上的!廉夜安一路向前,走出了竞走的架势。
谁知,廉夜安身后的白须老头扛起旗子就追上来,边追边喊:“哎,姑娘!相见即有缘!贫道给你算一卦啊!”
廉夜安一回头,就看到一七十老头箭步如飞地冲她来,吓得她撒腿就跑:“你干嘛!去坑别人叫!我没钱!”
白须老头边追边伸手挽留:“姑娘!相见即缘分啊——贫道不收你钱!”
“我呸——”廉夜安回头就是一唾沫,脚步不带停,“这种把戏我见多了!说了不收钱,到时候符头桃木剑一出来,就都成了你的坑钱神器!大爷别追了,我就是只穷叮当,您换个人吧!”廉夜安边跑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心里骂道这个破时七这时候怎么不出现了!
没想到就她吐个槽的时间,一回神的时候那老头就扛着写着半仙的旗子挡在了自己面前。廉夜安惊恐地往身后看,又不敢置信地往前看,连连倒退几步,她该不会衰到出个门遇到的骗子还是个练家子吧。
“姑娘,姑娘,别再跑了,贫道这身骨架子可受不了呦。”白须老头气都不喘一下地说着。
廉夜安抚着乱蹦的小心脏,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企图倚老卖老的老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喘着大气说:“老,老头!现在,现在是我骨架子要,要散了吧!”
白须老头气定神闲地抚着自己的大白须:“年纪轻轻的不要这么浮躁,谈钱多伤感情,贫道讲究的是缘。”
廉夜安盯着眼前的老头,了悟地点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赖上我了啊,见过撞车碰瓷,摔倒碰瓷,这算命碰瓷我还是头回见啊,我不就撞了一下你的摊吗,你就缠上来,这样不好吧。”
白须老头缓缓摇头,双手合掌:“贫道早已迈出红尘,今日确实是见姑娘有缘,才想赠你一言的。”
廉夜安呵呵道:“大爷,要不是你追我八条大街,我们是不会有缘的。”
“可贫道追了不是吗?”白须老头微微一笑,又道:“这才促成你我相见的缘。”
廉夜安双手交握作惊恐状,“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心里再骂道,玛德!时七这个小球球,关键时候哪飘去了!
躲不过她硬抗还不行吗?廉夜安捂着自己的小钱袋,心一横,道:“你说吧,你打算用什么花言巧语来坑我,说好听点,我可不想我这钱花得冤枉。”
白须老头心里长长呼了一口气,他当初就不该接这差,这女娃子也太难搞了吧……好在搞定了。
“姑娘请坐。”白须老头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廉夜安以为老头的意思是回他的摊位,转身要走就发现那个摊位就在自己身后,廉夜安一口气上噎在喉咙里狂咳嗽起来:“这这这这……”
“姑娘请坐。”白须老头将杆子插回摊子上在廉夜安的对面坐下。
廉夜安呆愣地坐到椅子上。
白须老头拿着一筒子的签子给廉夜安,示意她先摇签。
廉夜安照做摇了起来,掉出一签,她还没拿呢,老头就抢先拿走了,然后煞有其事地摸着胡子,说:“此乃上签啊。”
廉夜安:“……”真她当二傻子吗?那签子分明一个字都没有。
白须老头自然忽视廉夜安的眼神,继续说:“此签写着你这一生必得圆满,前世积善积运,这一世必定顺风顺水。”
廉夜安呵呵打脸白须老头:“大爷,你有所不知,我前段日子,才被绑架还被关棺材里,这就是你所说的顺风顺水?”
“此言差矣。”白须老头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小灾小难是人都会有,能够回回逢凶化吉才是最高的气运。”
廉夜安撑出一个假笑:“你会掰,你能言善辩,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继续,说完赶紧放我走。”
白须老头:“……”他好难……
白须老头轻咳了两声,放下签子:“姑娘最近是不是有烦心事,心中有坎过不去?”
“没有,我明天就要成亲了,别提多高兴。”廉夜安立即否认。
白须老头突然一拍桌子,指着廉夜安气势逼人地道:“你说谎,你刚刚走在路上的时候,面色凝重,目光郁闷,一点都不像明日要成婚的待嫁新娘样!你心里肯定有个大坎过不去,只要过不去,你这婚就成不了。”白须老头收回手指,一副我已看透的神叨样:“姑娘怕是嫁的不是如意郎君才会这般烦心。”
“不不不,”廉夜安急忙否认,强调道:“嫁的是心上人,是心上人,你话可不能乱说啊。”鬼知道这街上有多少南宫曜的耳线,要被听了去上报南宫曜,她还活不活啊。
白须老头胡子一抖:“那就是聘礼没谈妥,女方要价十万,男方只出五万,女方嫌男方小气,男方嫌女方势利,两个巴掌拍不到一起去,双方心里都有了隔亥。”
廉夜安想到了南宫曜给自己那满满一箱的金子,严肃地摇头,她很满意,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
“那就是婚礼不满意,男方过于强势忽略女方的感受。”白须老头下第三个结论。
廉夜安摇头:“不不不,婚宴的逼格老高了,菜都是我尝过的是,没有不满意。”
“既然事事顺你心,可见男方家很是上心,你还有何可烦心。”白须老头最后总结。
廉夜安被绕晕了,“不对!我愁的不是这些,和新郎没关系,和婚礼也没关系。”
白须老头不知从哪抽出一个抚尘一甩,幽幽道:“那就是你自己瞎愁愁,嫁了想嫁的人,是多少人都盼不到的,你还在这怨气冲天。”
廉夜安皱眉,怎么这还成她的错了,虽然老头说得也对,她确实没啥可愁的,可……她就是愁啊。
廉夜安转了转,神秘兮兮地朝老头勾勾手,白须老头凑过去,廉夜安小声道:“不瞒大爷,我近日一直在做梦,梦里我的夫君不是我的而是另一个女子的,在那个梦里我是局外人,他和另一个女子才是一对,梦境太过现实,一觉醒我就觉得自己是抢了别人东西的小人,你说……这梦何解?”
咚!白须老头手里的抚尘狠狠地在廉夜安头上敲了一下,廉夜安吃痛嗷了一把,不解地瞪着打自己的人。
白须老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不是傻!梦都是反的!再说了,你这样想对得起那个捧着一颗真心来娶你的儿郎吗!人家欢天喜地地准备娶你过门,你既然还盘算着把人家的真心捧到别人面前。”
廉夜安捂着头委屈道:“我没这么盘算啊……”她就算还夏琉璃一个情……
白须老头举起抚尘就要再打,廉夜安偏身躲过,白须老头扯着抚尘上的毛,咬牙道:“贫僧,不对,贫道就问你,这段姻缘是不是你情我愿的?”
廉夜安愣愣地点头:“是啊……”
白须老头哼声道:“那不就得了,今生前世,梦里梦外,都是虚的,你只要记着他看上的是你,想娶的是你,就不要过多的纠结,再说了这生活又不是话本,故事情节不是固定,人亦不是纸上人,若将自己于一个圈中,喜剧也会变悲剧。”
廉夜安听完这段话,看向老头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为所她觉得这老头的话意有所指呢……
“好了,语赠完了,姑娘你可以走了。”白须老头见廉夜安已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像是完成一件大事松了一口气便扬手赶人。
“哦哦……”廉夜安愣愣地起身,边走边想着,反映过来回头:“老头……”要再问什么的时候,原地却是空空如也,一点痕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