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怀瑾听到廉夜安回府的消息时正在校场的比武台上和南宫祈对打,分了下神,就遭了南宫祈的一拳,跌出了台外。
“近身术本来就弱,还敢分神,活该你输。”南宫祈叉开双腿蹲在台下,不客气地嘲笑还坐在地上的廉怀瑾。
廉怀瑾冷淡地看了南宫祈一眼,起身,默不作声拍着衣服上的泥土。
南宫祈跳下了台子,哥们好地将手塔在廉怀瑾的肩上:“走吧,你姐姐回来了,看来今天阿琮是不会来的,现在指不定正抱着人哭呢。”
廉怀瑾一脸冷漠地拍开南宫祈的手:“说了,别老碰我。”说完便抬腿先走了一步。
“切!谁稀罕!阿琮可比你这冷冰块好玩多了。”南宫祈嫌弃地撇嘴喃着,边将被廉怀瑾拍过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跟了上去。
二人回到南宫府先见了南宫夫妇,听他们说廉夜安回房休息了,廉怀瑾想着,反正晚点还能见到,便打算回房复习今天堂上的功课。
南宫祈更没有所谓,跟在廉怀瑾的身后,打算去他们的院子找廉怀琮玩。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搭理谁,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廉怀琮乖乖巧巧地缩成一团在那蹲着。
南宫祈一跳二蹦就窜到了廉怀琮面前:“哟,小胖子,你蹲这做什么。”
廉怀琮表情蔫蔫得,耷拉着小脑袋,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来来回回地乱画,闷声道:“不做什么。”
“你怎么不去找你姐姐,”南宫曜蹲下与廉怀琮平视,看到他眼下的泪痕:“啧啧啧!看看这核桃眼,又哭了吧,小胖子变小哭包咯。”
廉怀琮被南宫祈一句小胖,一句小哭包羞着脸通红,手里的树枝朝南宫祈扔去:“你,你,你是个小痞子!”
“是就是,痞子还帅呢!”南宫祈自恋地甩了一下额上的留海。
廉怀瑾走到了廉怀琮身边,一手拽起他:“起来。见到姐了?”
“嗯嗯。”廉怀琮乖乖地点头。
一模一样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神情,一个冷静淡漠,一个天真懵懂,站在一起却不会格格不入,因为冷淡的兄长在看到弟弟的时候面部都会柔和下来。
“姐姐累了在休息,曜哥哥在照顾她。”廉怀琮乖巧地说着。
廉怀瑾这下知道为什么廉怀琮为什么会一个人蹲在这里了,摸了摸廉怀琮的脑袋:“回房吧。”
“回什么房,小胖子跟我去玩,我带你去摘果子。”南宫祈站起身,一把抢过廉怀琮被廉怀瑾握住的手,把他扯到自己的身边,对廉怀瑾说:“书呆子,冰块脸,你自己去看那些破书,小胖子我带走了!”
南宫祈说完拉着廉怀琮就跑走,而廉怀琮尽算嘟着嘴一脸的不情愿,但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廉怀瑾面上没有半点情绪变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书案上放着功课本,廉怀瑾打开书本,拿起毛笔开始写,墨水滴在宣纸上,笔尖莫名地停住,廉怀瑾盯着纸上慢慢晕开的墨水,失了会儿神,待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半张纸都已经滴满了墨汁。
廉怀瑾面色不改,将笔放回了架子,将废纸揉成一团放在了一旁。
他想起了,廉夜安未回来之前,在街上见到的和南宫曜同行的那个过分清秀的男子,廉怀瑾不会忘记那张脸,更不会忘了那个人,那个最终高坐龙台睥睨一切的人。
廉怀瑾淡然的眼神多了几分忧色,廉夜安或许不该回来,那么她就可以避开所有悲剧,在一个避世的小城镇平安地度过一生。
弯月代替圆日出现在天空的时候,天空被披了漆黑的幕布,星星占领了半块天空。
南宫府今夜的晚膳难得热闹,菜式也比以往多了十二样。
南宫夫人从席后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止过,不断地给廉夜安夹菜:“回来好啊,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小安你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是的是的。”廉夜安咧着大笑脸回答着南宫夫人热情的问候,实则眼角光时刻关注着桌上菜的动向,手上握着的筷子蠢蠢欲动。
南宫曜将廉夜安饭碗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菜,一样样地夹到她一边的碟子上,出口制止了自己母亲过剩的热情:“母亲,别光顾着给安儿夹,您也吃,再说您给她夹这么多,安儿未必吃得完。”
“哎呀!”南宫夫人瞪了南宫曜一眼,心疼地握住廉夜安的手说:“我这不是心疼小安吗,你看看她瘦得多可怜。”
廉夜安此时除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呵呵呵……”面南宫夫人说不出,就偏过头对南宫曜说:“没事没事,二哥,夫人也是心疼我,再说,我吃得完啊。”廉夜安趁机抽了自己的手,不给南宫夫人有再开口的机会,动起筷子,填窟窿式往嘴里塞,且动作快准地专挑肉吃。
“慢点。”南宫曜给廉夜安舀了碗汤,送到她手上,廉夜安双颊鼓涨,一下一下轻轻嚼动着,说不出话,廉夜安只能朝南宫曜眨了眨眼睛,接过汤,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
一顿胡吃后,廉夜安才发现桌上的人都看着她,廉夜安咀嚼的动作不由地放慢,似乎……有点小尴尬……
“来来,阿瑾,瞧你这小脸,多吃点肉,小孩子胖才好看。”廉夜安站起身用公筷给夹了块油亮的红烧肉放在廉怀瑾的碗上,然后立刻再夹了一块到廉怀琮的碗里:“阿琮,瞧你这小……肉脸,再接再励。”
依次给南宫夫妇和南宫祈也夹了一筷子的菜,这下才心安理得地坐回位置,准备继续攻略面前的小山。
扣扣,南宫曜的手指扣在桌上,廉夜安不解地扭头去看,南宫曜看着她也不说话。
廉夜安呆愣了两秒,才了然地“啊……”了一声,立马换了灿烂的大笑脸,起身给南宫曜盛了碗汤,还很体贴地送到了他的手边:“二哥,这汤很好喝哦,多喝点。”
南宫曜接过碗的时候指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廉夜安的手指,南宫曜眸光柔下:“乖。”
廉夜安抽手自己的手,坐回位上默默闹了个脸红,默不作声地继续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南宫夫人看着二个人的小互动满意又欣慰地直点头,没错,没错,这才对,这才对。
晚膳后,廉夜安,南宫曜和几个小朋友,陪着南宫夫人在花园里散步消食,廉夜安陪南宫夫人聊了一会天后便和几个小朋友闹成了一片,只剩南宫曜陪着自己的母亲。
“如今人也没回来,我和你爹的意思是,早早挑个日子把喜事办了,给咱们府上添添喜气。”南宫夫人慢悠悠地走着,远远地看着假山旁和三个小朋友蹲一起不知在那捣鼓什么的廉夜安。
南宫曜神色未动,目光从未离过廉夜安的身影,隔了一会儿,他才道:“嗯,我会与安儿商量。”
南宫夫人眉头一皱,顿感事情不简单,商量?这是她儿子说出的话?而且这不冷不淡的语气是怎么个意思。
南宫夫人不太放心:“儿啊,你这态度可不对,小安知道会伤心,这可是人身大事,于谁是极重要的,特别是人家女孩子,哪家的姑娘不希望嫁个待自己好,一心一意的好夫君,你若不重视,可是对人家的不尊,别让小安还没过门,就先寒了心。”
南宫曜莫名被自家母亲训斥了一顿,知道她是关心廉夜安,不过这话确实是杞人忧天了,南宫曜让南宫夫人放心:“我明白,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安儿才刚回来,不着急。”
南宫曜说着不急,可南宫夫人还是急啊,她等这杯媳妇茶等了这么久,自己儿子一句不急就等于又把这杯媳妇茶给推远了。
可南宫曜又是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南宫夫人不好再多问,只好决定等等找自己相公好好地发一顿牢骚。
廉夜安带着三个小只在假山这里玩起了捉迷藏,在剪刀石头布的时候,以一已之力完败三小只,认命地趴在了假石上数起了数。
数完二十声后高喊:“鬼来咯——”然后转身,结果就看到廉怀瑾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一块假石上。
廉夜安:“……”兄弟,你怕不是对捉迷藏有什么误解。
廉夜安走到廉怀瑾的面前,伸出手摸摸他的头,作出痛惜样,假哭出声:“我的弟啊,这么大把年纪,连捉迷藏都没玩过,是姐姐的错,姐姐忽视了你的心理健康,明知道你压力大,藏着许多心事也,没能及时开导你,才让你变成一个木得童年的,可怜的娃。”
“可闭嘴吧。”廉怀瑾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一脸冷淡地说。
“……哦,”廉夜安弹了弹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弯下腰用正常的口气问:“想说什么就说吧。”
廉怀瑾小脸一绷,严肃地说:“你不该回来的。”
“可我已经回来了。”廉夜安道。
“因为南宫曜,为了他二十岁那场……”廉怀瑾多少能猜出廉夜安回来的原因,廉夜安出口打断他的话:“阿瑾,别想太多,就这样一直好好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忘掉前世遭得那些难,就当梦一场,眼下才是真实,可怕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阿琮也会一直在,这不是很好吗?”
“那你呢?”廉怀瑾开口问,他看着廉夜安的眼睛,又重复问:“那你呢,你打算用自己命换他的命,那之后呢?阿琮,小昭,你有想过他们吗?”
廉夜安眼见廉怀瑾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几分,忙捂住他的嘴,紧张地看来看去,确定南宫曜陪着南宫夫人离他们很远,才松了口气,回过头对廉怀瑾说:“我说,你这孩子,一天到晚都瞎想什么呢,你看看我,从头到尾从哪里可以找得到半点自我牺牲的因子,我这么怕死又爱财的人,要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活到老,老死,要么是这世上没有钱可以让我赚,悲愤而死。明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