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泉阁前厅内,主座之上百里与慕容玲珑皆一脸严肃地看着站在厅中央不敢拿眼睛瞧她们的廉夜安。
“看来你人不大,野心还挺大。”慕容玲珑率先开口,神色与语气都与日常无二,倒让人瞧不出和听不出什么异常。
“师叔你这话什么意思……”廉夜安偷偷抬了眼去看慕容玲珑,其实她怕的不是百里这个师父而是这个对她莫名十分严厉的师叔。
慕容玲珑手指重重地敲在了桌上,廉夜安却觉得这一敲是敲在她紧张的小心脏上。
“这认祖师爷的香还没上,你就已经谋划其他的生计了,怎么,我们这云泉阁竟是这般无用,教出的东西,让你这样拿不出手?”慕容玲珑语调没变,只是那平和的眼神多么几分凌厉。
廉夜安惊谔地瞪大了眼睛,不晓慕容玲珑会有这般的想法,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觉无此意,我是怀着一颗赤诚诚的真心在学习的,而且我觉我们云泉阁很好,十分地好,我很乐意,哦不,我能入云泉阁是我的荣幸,万般的荣幸……之所以另谋生计,是有苦衷的嘛……”
“你倒说说有什么苦衷。”慕容玲珑这次很有耐心地给了廉夜安一个解释的机会,等她解释完再打一顿也不迟。
廉夜安立马做出一副苦戚戚,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师叔有所不知,师侄儿上有自己要养,下有两只小团子嗷嗷待哺,而且小孩子很难养的,除了日常开销还有上学堂的费用,将来成亲,也得拿出一份看得过去的聘礼,才不会让人看不起……这种种加起来,都是要用到钱的啊,我若不早早开始攒着,到时候我两可怜的小团子连老婆都娶不到……”说到最后廉夜安哼唧哼唧地器了两声。
慕容玲珑面无表情地看着廉夜安,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把我当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两弟弟现下住在南宫府中,吃穿用度用得着你费心?再者你与南宫曜本就有婚约,你所说的种种,南宫曜会置之不理?”慕容玲珑道。
“师叔你这话说得不对,南宫府于我们姐弟三人的恩情夜安永生难忘,而我和南宫曜也是一码归一码,我和他在起一起也不是看这个啊……”廉夜安低头揪着自己的衣服,小声地辩解:“还有啊,我们姓廉,又不姓南宫,弟弟们将来也是要在挂着廉家牌匾的府邸成亲,廉家的人怎能在南宫家成亲,又不姓南宫……”如果真让廉怀瑾和廉怀琮在南宫府娶亲那才是别人嘴中的大笑话,而且原书中廉怀瑾也是在高中状元之中搬出南宫府自立门户才娶的亲……廉夜安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带着两个弟弟早些离开南宫府,这样可以少许少麻烦事。
廉夜安的那句“姓廉不姓南宫”让慕容玲珑有些震惊,眼睛幽深,陷进了久远的记忆之中,她似乎也曾听过相似的一句话,但说这句话的人已经长埋黄土之下。
“没想到你看着廉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样子,还挺有骨气。”慕容玲珑道。
廉夜安感觉慕容玲珑好像不生气了,挠着后脑勺呵呵地笑:“毕竟人生还是要有点追求的嘛。”
“这一点倒是和他们挺像的……”慕容玲珑自言自语地小声喃道。
廉夜安已经第二次从慕容玲珑的嘴中听到说她像谁,不像谁的话了,却不知慕容玲珑指的到底是谁。
“尽管如此,云泉阁的弟子却醉心于银钱,这有违于祖师爷定到了轻名轻利,不贪财的门规。”慕容玲珑的话给了廉夜安当头一棒,所以她道理说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不能实施她的赚钱大计!
廉夜安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坐在旁侧的楼小小,现在她只能靠师姐的这只大腿能说上话了。
楼小小接收到了廉夜安求救的信号,略略思索了一阵对慕容玲珑说:“师叔,其实小安这个想法也未曾不可,您要知道,我们阁中其实……”楼小小模了模鼻子不太好意地继续说下去:“其实早己入不敷出了,小安这想法多少可以贴补一下家用。”
“咳咳咳。”慕容玲珑有点小尴尬地轻咳了几声,袖子挡在嘴边小声地问楼小小:“这些日子上山问诊的人不少,也都有给诊金,怎么会入不敷出?”
“呃……”楼小小偷偷地瞄了一眼还在装严肃深沉的百里,小声地回慕容玲珑:“师父每练一颗丹药所废的药材就……”楼小小的眼神已驿很能说明一切,慕容玲珑胸腔里的火欻欻地往上窜,怒眼瞪向百里,果然是个败家玩意儿!
正忙着装严肃深沉的百里莫名其妙地承了慕容玲珑的一股火,指着自己无声地问:“我又怎么?”
楼小小适时地又说:“而且我们已经连着好几日的伙食都是用小安的银两……”
“待会儿再收拾你!”慕容玲珑凶狠地低斥了百里一句,又面色如常地看向廉夜安说:“你且说说你的打算,若合理的话,我和你师父可以考虑考虑看看,山下恰好有一处师祖留下的产业,可以借你用用。”
“好!”廉夜安马上声情并茂地像慕容玲珑讲诉了自己的大计,还细细向慕容玲珑例了每项的支出与收入以及她们最后能赚多少银两。
慕容玲珑虽然不懂商道,但她也知廉夜安说的可行,只是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不过也不碍事,有别的人懂就行。
慕容玲珑转脸看向百里,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哦哦,”见终于轮到自己说话的百里捏了捏喉咙咳了几声,一拍桌子,厉色道:“廉夜安!你好生放肆,这种事情你说瞒就瞒,你可有将为师和你师叔放在眼里。”
“啥?”廉夜安懵的一脸,合着她刚刚说了那么多百里都没在听吗?
百里象征性地斥了两声,脸上也没多少怒气,只是接下来突然面上就染上了怒颜,指着廉夜安呵:“有好东西不知道想着师父,有你这么做徒弟的吗?我告诉你,你这行为必须改,往日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第一个想到必须是为行,知道吗?!”
廉夜安被吼得一愣一愣的,道:“哦……哦,好……”
慕容玲珑手在百里的手臂上狠狠一掐,百里痛得脸瞬间拧成一团,不过还是强撑了一个笑脸对廉夜安说:“乖。”
“所以……您二位,这是答应了?”廉夜安摸不准慕容玲珑和百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不过这其中的琐碎事须得听小小的,不然我怕,到时候我们阁中会赔得连饭都吃不起。”慕容玲珑道。
廉夜安咬唇不满,怎么一个二个都说得她来做就一定会赔的样子,她每个步骤都是经过她缜密的计算的好不好,不过迫于慕容玲珑的压力也只能点点头答应,毕竟每个致富的人都是从基层做起的!
“好!这件事你们二位就着手去办了,为了不让你手忙脚乱的,我会书信一封请一人来协助你们。”慕容玲珑最终敲定,并再次以袖遮嘴对楼小小小声道:“到时一切银两的进出你务必做成帐本交给我,还有不要再让你师父接触到任何银两!”
“是,师叔。”楼小小点头应答,然后起身走向廉夜安道:“那小安,我们出去吧。”
“哦……好。”廉夜安跟着楼小小离开了前厅,廉夜安不知道楼小小到底说了什么,这么容易就把慕容玲珑给说通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事情算是成了,廉夜安当即用崇拜的小迷妹的眼光看着楼小小,看来她这只大腿没有抱错啊!
廉夜安和楼小小走后,慕容玲珑出手快狠地揪住了想要溜走的百里的耳朵,微笑着开口:“你要去哪啊?”
百里拉着慕容玲珑的手,笑呵呵地说:“我就想去看看,厨房里还有没有小徒弟做的小食,拿来和师姐你分享分享。”
“不,你现在应该跟我分享分享,你又拿了家里的钱银去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丹药。”慕容玲珑抓住百里的手臂,反手一压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百里被牢牢地压着,反抗地大喊着:“我那些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是良药,可以救人命的!”
慕容玲珑一手按着百里,一手在她的腰间摸索,摸去了一个瓷瓶,问:“这就是你所谓治人的良药?我倒要看看配不配。”
百里眼见着慕容玲珑的手指挑开了瓶盖,紧张地出口制止:“等下,等下,师姐,你拿错了,不是这瓶!”只是百里的制止并没有什么用,慕容玲珑鼻间在瓶口轻嗅了几下,脸上的怒气更甚,压制住百里的力道也更重了,仿佛要将她的手生生地折断。
“啊啊!啊——师姐!手下留情啊!断了断了,真的要断了!”百里痛嚎着开始挣扎,只是她越挣扎手就越痛。
慕容玲珑冷笑着将瓷瓶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这就是你说的救人的良药,你这药是用来治毒人的吧,这么毒,普通人一沾怕是命都没了。”
“我这是以毒攻毒!”百里辩驳着。
慕容玲珑将百里辩驳当成了屁话,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不能将你这一身的医术天赋用在正道上吗?你可对得起师父对你的谆谆教诲。”
“师姐!”百里这会儿用了内力挣开了慕容玲珑,按着自己快废了的手臂退开几步,辩解说:“我哪里没在正道上,师父也没说毒不能救人,而且师姐知道我向来厌恶用毒之人,不过这两年,我突然想通了,万毒之物也不是万恶之源,也可以是治病良药,我都可以想通,师姐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慕容玲珑虽还无法赞同百里的说法,但脸上的怒气已经消了几分,她沉默地看了百里一会儿,问道:“所以你是已经原谅慕华了?”
百里一听“慕华”二字,激动地直跳脚,大喊:“不可能!师姐,他对小小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是他毁了小小原本可以安稳的一生,欺了我的徒儿,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