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识相。”南宫曜眼中的不满散去,轻点了廉夜安的额头,便把她带回了营帐中。
回到了帐篷中,廉夜安就看到了一桌的膳食,忍住心里的小激动,抬头去看南宫曜,南宫曜领会其意,将廉夜安放到了桌子上,廉夜安脚刚点桌,就迫不及待地地捧起了一个大肉包子开始啃。
“吃吧,往后就没有这么好的可以让你吃。”南宫曜抚着廉夜安后脑,前一战,耗损得太多,朝中拨下的粮草还未到,仅剩的不多数也只够在撑半月,所以这半月估计会很难捱,加上寒冬,更是不易,南宫曜早已习惯了这种食不果腹的日子,可是廉夜安现在太过脆弱,南宫曜担心她回抗不过这个冬天。
南宫曜的担忧并非廉夜安的担忧,她现在不是人,松鼠吃得也不多,如果没得吃了,她可以摘野果之类,啃树皮也是可以的,如果南宫曜没东西吃了,她可以偷偷去掏一些松鼠窝,偷点栗子榛果之类的补充热量,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她的生存问题。
廉夜安给了南宫曜一个安心的眼神并竖起的大拇指表示自己可以的。
“那你便好好呆在我身边。”南宫曜浅笑道。
“好的!”廉夜安举着包子吱声,忙不迭地在啃两口包子,最后一顿好的了,得多吃两口。
一顿饭的时间后,东煌大军拔营启程向饶戍城进攻。
就在东煌大军离开的一个时辰后,一行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青城。
“师父,我去问了,他们说一个时辰以前大军就已经离开了。”楼小小裹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在迎着寒风站立。
百里同楼小小一样站在迎风口,此时她的脸庞多了许多的疲惫和抹不开的凝重,迎面吹来的寒风能让她在多几分的清醒,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在煎熬之中,种种的事情纷至沓来,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过得最难的一段时间了,百里呵了一口冷气,问楼小小:“她如何啊?”
“还是那个样子……”楼小小脸上亦是抹不开的凝重与忧思,回头看向身后的马车,时七守在马车外靠在车门处闭着眼睛小憩,只是就算是休息,他的眉头也是紧紧地皱着的。
簌簌的寒风吹开了马车的帘子,廉夜安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中,她双目空洞无神的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吗,仿佛是一座雕塑,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塑,却又有呼吸与心跳。
楼小小走到马车旁想把帘子塞好,只是她刚接近,时七便立即挣开了眼睛进入的高度戒备之中。
“你无须如此,我们已经离开南疆,又到了东煌军的地盘,不用再担心有落雅的人追来了。”楼小小知道自己的宽慰对时七根本不起作用,但她不忍时七这样没日没夜地守着,一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这样长期下去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
“这样我安心。”时七将帘子掩好,声音沙哑的道。
“南宫曜的大军一个时辰前才离开,如果我们现在追上去还能追上,可要追上去。”楼小小问,其实他们来找的并不是南宫曜,而是百里的师姐,她的师叔,慕容珑心。
时七脸上表情微动,不过他说:“不了,如今是她最重要,不能再有半分的耽误。”
楼小小没再说话,心里可怜时七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如今却被一步步地紧逼,清俊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
“师姐在浅水的另一端的村落里,我们今天就赶过去。”百里拢了拢披风走回马车道。
“好。”楼小小应答着跨上了马车,随后百里也坐了上去,二人都坐在了廉夜安的旁边,百里递了一个水壶进马车里,道:“给她喂点水,喂完我再驾马。”
楼小小结果水壶,先到了一点在手帕上,打湿了手帕,小心地润着廉夜安的唇瓣,然后在把水壶口对在廉夜安的嘴边,道:“夜安,来张嘴,喝点水。”边低声说着边抬了抬水壶将水喂进了廉夜安的嘴中,廉夜安的嘴唇只是微微动了动,只喝进了很少的水,其他的水都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楼小小拿出帕子小心地擦去水渍,有为了几口,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把水壶还给了时七。
时七将水壶收好后才扬起了马鞭抽在马儿的身上,踏踏踏马车带着一路的灰尘平稳且快速地朝远方驶去。
楼小小在马车内看着窗外变换多端的景象,想起了这半个月来的各种惊心动魄,至今仍心有余悸。回过头去看廉夜安,后者依旧是那副失魂的样子,不会说话,不会认人,除了心脏会跳之外什么都不会,喂水喂饭都是她强迫地让其吃下去的。
楼小小握住了廉夜安的一只手,除了怜惜便是替她不值,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
想当日廉夜安在呕血倒下失去脉搏之后,他们都一度以为廉夜安就这样去了,可谁曾想在第三日的早晨,在他们准备让廉夜安入土为安的时候,躺在棺木中的廉夜安突然醒了,震惊之余他们都喜出望外。然后却有更令他们事情还在后面,廉夜安虽然醒来了,却是成了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只会如一座雕塑一样地坐在那里,双目空洞神情目讷,仍凭她与百里用尽更加方法去医治都与事无补。百里诊断,廉夜安应该是进入了假死的状态,和而现在这般失神状态皆是由她那颗毒药造成……
蛊毒在最后一刻得解,而廉夜体内的毒药没了蛊毒的制约后便彻底爆发了,毒素在一夕阳就侵袭了她的五脏六腑,若不是廉夜安体内的那股力量削弱了几成毒药的功效,恐怕廉夜安是不会再醒来的。
这毒药是百里耗费了多年的心血研制而成,且刚刚制成不久,她根本还没来得及研制解药,毕竟当初制毒的时候就没想过这药最后会用在自己徒弟的身,这是她第一次被逼到了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的境地。没有为法他们只好去找一直给百里收拾烂摊子的师姐慕容珑心,盼她能有法子解去廉夜安身上的毒。
然而一事未平另一波事又起,在廉夜安手中狼狈逃走的落雅彻底暴露了其恶毒凶残的本性,在洛水中几次三番地派人围杀他们并阻止他们离开洛水,有一次险些让他们掳走了廉夜安,还是时七用命一搏在从毒瘴之中救出了廉夜安。
为了能够逃出洛水,他们带着行动不便的廉夜安各种险象还生,总算避开了落雅发疯似地追击,逃出了洛水。只是落雅依旧不肯善罢甘休,离开了洛水后的一路上多亏了百里各路的友人才勉勉强强到了青城,避开了追杀,刚好听说东煌打了胜仗,本以为可以见到南宫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不过楼小小看了看这样的廉夜安,想,不见到或许更好……
驾着马车的时七目视着前方,那紧锁着的眉头已许久未曾松开,他们一路逃亡,时七根本没有机会给南宫曜传信,除了那封报丧的信,他都没来及告诉南宫曜,廉夜安还没死,只是......时七的眼神更加的黯淡廉夜安现在的这副样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马车颠簸,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廉夜安的身体如没有支撑一般东倒西斜的,靠楼小小抱住才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
百里看着这样的廉夜安,心中五味杂陈,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若是那时不要一时冲动想了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唉……”百里轻叹了一声,拨开窗帘看向外头,寒风萧瑟,屋檐下已结有小小的冰棱,再过不了多久,或许一场大雪就要降临,到时候雪封大地,又不知道何时才会融化。
砰通——马车这时撞到一块残破的木块,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马车里的人也跟着剧列地摇晃了一下,楼小小一个没扶稳,廉夜安身形直直想前扑去,好在百里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廉夜安,但还是让她的头撞到了门板上。
时七听到了声响立马就把马车停了下来,着急掀开帘子道:“怎么了?!”掀开帘子便看到了廉夜安摔下了坐位,还好百里环抱住她的肩膀才没让她顺势摔出了马车。
“没事吧……”时七担忧地看着那浑身上下没有骨头一样倒在百里的身上正垂着头的廉夜安。
“没……事……”有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回应时七,马车内的人身形都为之一震,时七的身体几乎在这一瞬间僵愣住了,他小心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发出声音的人,只是在他还指尖触及到那柔弱的乌发上的时候,廉夜安缓慢而艰难地抬起头,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这半个月来一直没有神彩,空洞洞双眼这里突然泛起了碎星一样微弱的光亮,廉夜安头不由自助地倒向一边,但从她微皱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嘴唇,可以看出她很努力地想要抬起头却无济于事。
廉夜安原本涣散的视线落在了跟前的时七上,眼神从最初的无措与懵懂渐渐变成时七所熟悉的清浅,廉夜安困难地张了张嘴唇,卡着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时七……”
时七眼眶微热,停留在半途的手轻轻颤了颤,指尖微动,最后还是继续伸向了那他盼了许久才真正清醒过来的人,只是但时七的手刚碰到廉夜安肩膀的时候,廉夜安在一瞬间内尤如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合上了双眼,往后倒去,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时七不愿相信地摇着头,急迫地进到马车内,小心翼翼地扶起廉夜安,轻轻地摇着她的肩膀,期盼她能醒来像刚刚那样看他,对他说话。
可时七的期盼并没有任何人听到,再次醒来的廉夜安又是那没有神情没有灵魂的雕歉,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车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求求你,醒过来……”时七不停地喃喃着,眼角毫无预兆地划下一行泪水,这半月来坚强如盾,一个扛着所有的时七在此刻真正就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神色间皆是害怕与无助,他只希望廉夜安可以清醒过来,就算拿他的命换也可以。
“时七,你不要这样……”楼小小轻轻扯过廉夜安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担心时七太过激动反而会伤到廉夜安,见时七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她亲眼见过时七为了廉夜安可以豁出性命,知道廉夜安在时七心中的重要性,样小小轻声宽慰道:
“如今有了个好的开始,证明夜安还有很救,你快去赶车,早点到浅水河畔,夜安就能越早得到医治。”
“嗯。”时七死死咬着后牙关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应了一声后便出马车。
在时七走后,楼小小将廉夜安扶到了坐榻上,面色沉重地询问从刚刚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百里:“师父,您如何看?”
“古怪。”百里只看着廉夜安答了这两字,看向楼小小的时候又道:“闻所未闻。”之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再道:“不管怎样,先找到我师姐,看看她能不能瞧出什么病因。”
“嗯。”样小小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这样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