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与南宫府是完全相反的方向,马车走了一段时才到,还没下车就已经听到了震耳的哀乐和浓重的香烛烟味。一下车,廉夜安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底衣套着麻衣的驼背中年男子对来的的尊贵宾客笑得一脸谄媚,点头哈腰地打招呼,尽管得到的是冷淡甚至无视的的回应仍热情地凑上去。
南宫曜将廉夜安扶下马车,黑沉着脸走过去。
驼背男子正笑嘻嘻地迎着一个客,一个带着无尽压迫力的阴影无声将就他覆盖。
“司徒辽冬!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南宫曜面色冷寒地出现在驼背男子司徒辽冬的面前。
“南南南宫宫大人人人……”刚刚对谁都是一副乐呵谄媚样的司徒辽冬见到南宫曜就跟见到鬼一样,全身的肥肉像抖筛子一样颤抖着。
“小的没有,小的只是只是只是想好好招待来宾,这也是为了司徒家的门面着想,要是全府上下都像嫂嫂和侄子一样沉浸在悲伤中,怠慢了客人,岂不是让外人看了司徒府的笑话。”司徒辽冬给自己编了套冠冕堂皇说辞,自以为说得好有道理。
不等南宫曜发声,他一旁的廉夜安已经故作疑惑地说:“人说这喜事自笑脸相迎是正常,这白事悲哀伤痛亦为正常,凡是心头有肉的人都不会因此有闲言,这位……家属?您笑得比花儿还灿烂,不知道还以为您是有什么喜事,还是,”廉夜安看了一眼灵堂前跪着的哭得悲痛的妇孺,眼神带上了几分凌厉又对司徒辽冬说:“还是在幸灾乐祸?”
“我我……你你,”司徒辽冬被廉夜安一番犀利的说辞怼得脸一阵白一阵青。
偏偏廉夜安还故作无辜的说:“可能您长居府中并没有这般见识,如您所说,为了顾及贵府的颜面,您可以先收起那令人误会的笑容,适当地忧伤一下,别让人说司徒府的待客不懂规矩,给别人看了笑话。”
“你胡说八道!”司徒辽冬整个几乎匝跳起,吼声斥道。眼前的人明显就是在说他幸灾乐祸,不懂规矩,没有见识,而且后面还有其他的来宾,廉夜安这么说分明是当众在打他的脸。
“司徒辽冬,看清楚,你在吼谁的人。”南宫曜挡在廉夜安的面前,冷眼警告司徒辽冬。
司徒辽冬气势瞬间蔫成渣,不断鞠着躬,将南宫曜二人请进屋内。
这是在故友的丧礼上,南宫曜也不会故作为难,再说廉夜安已经教训过人了,牵着人就往灵堂去。
廉夜安回头看了一眼,司徒辽冬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想笑又必须强忍着,还得故作忧伤的样子,真像一只凹表情的绿色癞蛤蟆,尽露丑态。
廉夜安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没再去看。
灵堂两边跪着两排穿着孝衣的亲属,不用看表情,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们有多敷衍,只有干嚎声。
只有灵堂的哭得痛彻心扉的妇女和压抑着哭声默声烧着纸钱的少年和一个只有两岁的小女娃红着眼眶乖乖地坐在少年身旁无措地看着周围。
司徒皓看到南宫曜立马起身,想要说什么,被南宫曜止住,司徒皓只好作罢,亲自点了香递给南宫曜和廉夜安。
廉夜安跟着南宫曜拜了拜,小心翼翼地将香插进香火炉中。
南宫曜对外人向来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对司徒辽秋的夫人说了句:“节哀。”
司徒夫人含泪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南宫曜。
南宫曜将司徒皓叫到一边,司徒皓的妹妹司徒伊一见哥哥走了着急地迈开小腿要跟上去,走太急步伐不稳朝一旁摔去,司徒皓看了连忙去扶,只是被廉夜安先一步扶住了,且动作熟练地将人抱了起来,轻柔地哄着。
司徒皓不放心地看向南宫曜,南宫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他过去,司徒皓这下放心地走过去。
南宫曜身为长辈问了一下司徒辽冬最近没有为难司徒皓母子三人。
司徒皓讥讽一笑:“南宫叔叔抓住了他的儿子把柄,这段时间表面是安分了些,只是背地里开始窜动家族里的长老选下一任家主,还偷偷趁我不在骗伤心过度的母亲签转移家产的文书,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恐怕早就被扫地出门,连给我父亲设灵堂下葬的机会都会没有。今天也是明明是父亲出殡的日子,他却借机攀附其他权贵,给自己找关系……”
司徒皓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哽咽,双手握拳,眼里是不加修饰的愤怒:“平日里他怎么做都行,可今天是父亲安息的日子,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父亲!想当初他被我已故祖父逐出家门的时候是我父亲把他找回来的!让他留在府里享尽荣华富贵!可他就这么回报我父亲的!他怎么可以!”司徒皓越说越激动,几乎下一刻就要上去前撕了司徒辽冬那副伪善的嘴脸。
南宫曜重重地拍司徒皓的肩膀,严肃地说:“司徒皓,莫以人心渡人心。在这种人眼里所有的好都是对他的讽刺,他们内心阴暗虚伪险恶,你不需要和这种人置气,那么你会变成令自己厌恶的那种人。”
才十六岁的司徒皓对南宫曜的这番话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南宫曜是为了他好,早在父亲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跟他说起南宫曜的事迹和为人,父亲与南宫曜平日的往来并不多,但只要遇到了,两人都会畅谈一夜,每天回来后父亲都会很高兴,也经常教导他要成为像南宫曜一样的人。
所以南宫曜在少年司徒皓的心里就是榜样的存在,所以南宫曜说的话他都会放在心上记着。
“阿皓受教。”司徒皓努力地学习压抑自己的愤怒,真诚地接受南宫曜的忠言。
“放心,他嚣张不了多久,等你父亲入完土,他连带着他的破事就会彻底消失帝都城。”南宫曜看向门口又是各种谄媚的司徒辽冬,眼底闪过凶光,之前是不想司徒辽秋的丧礼上因为司徒辽冬被人垢话。
“在那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南宫曜不可能帮司徒皓一辈子,没义务也不会再浪费时间,说现实的他是看在司徒辽秋曾经替他挡过一刀的份上会替司徒皓除去一个毒瘤,在那之后就要看司徒皓自己争不争气。
“阿皓明白。”司徒皓是个明白人,再者从小受的兵人的教育,也不允许他去依靠别人。
南宫曜这厢两人谈着,廉夜安这边也不太平。
廉夜安抱着软绵绵小萌娃司徒伊安静地站着一旁看来来往往的来客。
“哎呀,伊姑娘!怎么让贵客抱着呢,这怎么使得。快下来。”一个穿着在场同款孝衣的妇女一脸虚伪歉意地迎到廉夜安面前伸手要去抱她怀里的司徒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