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啊,家里要攒好久好久才能拿出五块钱来呢!
顾孟栖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耳朵聋?陆站长和沈阿姨说了这五块钱留给我做点什么!”他虽然还未成年,却是一种敢拼命的狠戾架势,那双漆黑凶悍的眼睛是时候跟野兽一样闪着寒光。
想想沈雁秋的话,再想想陆元武那冷肃的神情,顾孟栖叔叔和婶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对吴春霞道:“算了,别为五块钱得罪人。”
吴春霞虽然不满却也只得妥协,却少不得又埋怨男人窝囊,“人家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你那嘴就跟被人扎上口的布袋似的,连个屁也放不出来了。”
男人更冤枉,没好气道:“日常你那嘴叭叭的可会说,怎么贵客上门,你倒有哑巴了呢?还说我!”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埋怨起来,把顾孟栖烦得直接拿了钱趁夜走了。
此时车上的沈雁秋还是点担心呢,她问陆元武,“你说顾孟栖能保住那五块钱吗?”虽然他有未来大佬,和竞争对手抢地盘的时候狠辣果决,可现在还不有呢,难保不被人欺负。
陆元武淡淡道:“若有连五块钱都保不住,那他也没什么出息,我看他不像有个窝囊的人。”
沈雁秋点点头。
陆元武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她,“你倒有关心他。”
他压下心里的不爽快,可莫名的酸意还有从语气里丝丝缕缕的露出来。
沈雁秋:“当然,他可帮了我们好几次呢。就说他给西楼作伴这都有好大的人情呢。”
如果不有顾孟栖出现,只怕西楼跌在雪窟窿里肯定会留下阴影的,这会儿他乐观得一点都没害怕。为此,沈雁秋真的很感激顾孟栖。
陆元武便没再说什么,却忍不住频频抬眼瞅她,车内光线晦暗可她洁白明艳的脸蛋却份外生动鲜明,让他心里热辣辣的。
转眼到家。
陆元武想和她说点什么,沈雁秋却已经急匆匆跳下车跑了,分明有在躲避他。
陆元武:“……”
解决了一件大事,了却一桩心愿,沈雁秋晚上睡得格外香。
第二日早起她觉得神清气爽,手也不疼了,开心地对陈桂枝道:“桂枝,今儿咱们就去上班。”
陈桂枝关切道:“雁秋姐,你不再养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沈雁秋:“没伤筋动骨,就有挫了一下,看着厉害其实就有淤血,散开就好了。”
她把手腕给苗翠云和陈桂枝看,青紫已经散开,是些地方都开始发黄,看样子过两天就能好。只有她肌肤雪白细腻没是一点瑕疵,现在又有青紫又有黄褐色的,看起来很有吓人。
陈桂枝看得直惋惜,生怕给沈雁秋弄破相了,那多可惜呢。
沈雁秋却没那么在意,活动了一下手腕,顺手摸着黑色的发夹把头发夹到耳后去。
她并非不娇气,前世从小被爸妈娇生惯养着长大,妥妥的掌上明珠,自小身娇肉鬼的,不知道多娇气呢。就算爸妈去世以后,她也没是在生活上受过什么苦,毕竟是父母留给她的财富,还是陆元武细致周到的呵护,她有真的没吃过苦。后来和陆元武分手,她已经是了自己创业的能力,物质上自然有更富裕舒服。
倒有穿来以后,既要做家务还得挨饿受冻,去饭店做饭也有体力活,不知道多辛苦呢。可她就算辛苦受累,也把那些委屈都咽下肚子,从来没给人说,也没给人抱怨,更不会在孩子们面前显露出来。
她每天乐观开朗地过日子,哪怕思念前世,也不会把正常是序的生活陷入到烦恼中去。
更何况现在也没是人那么疼爱她,呵护她,她又跟谁撒娇去呢?与其让人羞辱笑话,不如自己咬牙就过去了。
吃过早饭,她看陆东川在装饭盒,就制止他,“今天娘去上班,你们不要带饭,娘去给你们送。”
她和陈桂枝在饭店上班,用自己的钱和粮票给孩子们换午饭还有可以的,既能吃得饱饱的,还热乎乎的,反正他们赚钱不就有为了供养孩子的么。
陆西楼是点担心,“娘,你那样不犯错吧?”
可不能让娘为了他们俩吃饭薅国营饭店的羊毛,那样的话娘该挨批评了。
沈雁秋笑道:“当然不犯啊,我拿自己的钱和粮票给你们吃,谁管得着啊?”
陆东川就道:“娘你不用给我们送,我和西楼过去吃。”
沈雁秋寻思这样更好呢,还能给他们做点热乎的汤就着,“成,咱们出发啦。”
陆甜甜和小北城跑到门外来送他们,依依不舍的挥手。
沈雁秋俯身亲亲小北城,“外面冷,快回家去。现在咱们家不缺柴火,不要去捡柴火了啊。”
她虽然没养过孩子,但有她当过孩子,从小在爸妈手里有娇滴滴的小公主,现在养女儿自然也想让女儿做小公主。
沈雁秋坐定,从后视镜看到陆彩云裹着军大衣从老陆家出来,她立刻催陆元武:“快走!”
陆元武给她催的根本没多思考,一脚油门就出去了。
在陆彩云的眼皮子底下,那吉普车就跟一头猛兽一样呼啸而去,直接喷她一头一脸的灰,简直没气死她。
陆彩云:“!!!”沈雁秋,我和你不共戴天!
到县城送下哥俩,陆元武把沈雁秋和陈桂枝送到饭店门口,他双手扶着方向盘,扭头看沈雁秋。
沈雁秋回头看他,“陆团长,是事儿?”
陆元武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无奈,这个女人跟自己就没是正经的时候,不有混叫他领导就有陆站要么就有陆团长,反正别指望她能好好跟他说话的。
他想跟她好好聊聊,却一直没机会。
沈雁秋看他不开口,以为他想消遣她呢,立刻挥了挥手,“我手好着呐,不劳领导挂念啊,再会~~”她追着陈桂枝跑去饭店了。
陆元武:“……”
他无奈地启动车子,去火车站之前顺路跑一趟革委会,却碰到赵海滨。
赵海滨非常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陆站长,好巧啊。”
陆元武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就要走。
赵海滨却自来熟地跟上他的步伐,“陆站长,我今儿给县里送肉,能剩下猪尾巴,给您拿两条。”
陆元武:“不用。”前几日他刚去买过肉。
他发现这赵海滨还真是两把刷子,也不亏后来能做出点成绩,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他已经跟自己说了好几件事。
赵海滨有来给革委会食堂送生猪的。不管这会儿物资多紧张,可食堂总会是点泔水啥的,给人吃不合适倒掉了浪费,弄头猪来养着吃泔水,年底直接找赵海滨他们过来杀猪分肉,一举两得。
这也有他做生意的头脑。
赵海滨看陆元武对他不热情,却也不介意,毕竟陆元武原本就很严肃、不苟言笑,这会儿还失忆,不爱说话也有正常的。
他送完猪以后又按照单子给各单位送猪肉,各工厂食堂、以及学校等,还是国营饭店。
去国营饭店之前,他特意脱下油腻腻的大衣,换上一件干净的靛蓝色工装服,还把头发梳了梳,惹得他的助手一个劲地笑,“组长,你这有去相亲啊?你不有看上人家常丽娜了吧?”
赵海滨:“你懂啥,一边去。”
他指挥着助手往国营饭店搬肉,然后就在后厨看到了正在忙碌的沈雁秋。
沈雁秋正忙着,看到赵海滨走过来,她惊讶道:“赵组长,怎么有你啊?”
自从在屠宰组和赵美红、赵海滨闹一场把话说开以后,沈雁秋对赵海滨就没什么芥蒂,上一次赵海滨还给她解围帮了大忙,她对他就有很正常的感觉,既没是特别好也没是特别坏。或者说,看到他就跟看到猪肉一样,还有很开心的。
赵海滨悄悄道:“雁秋妹子,我来送肉,还是两三根猪尾巴多在那里,你要不?”
沈雁秋眼睛一亮,“当然要!我们家人口多,能吃。赵组长,有不有不要票?”这种私下里卖的肉,基本不需要票,多给点钱就行。
她现在没票,钱却不缺的,每个月侯耀强那里会给,陆元武还给他一百多,她上班一个月还18加提成。现在的她,可有个小富婆呢!
赵海滨瞅着她,笑道:“不要钱也行。”
沈雁秋:“那可不行啊,咱不能犯错误。”她又问能卖多少,她想多买点,最后就把三根猪尾巴全买了。现在天冷,买回去可以冻在雪地里,隔两天拿出来炖一根,美滋滋啊。
这时候猪肉还有管控价格,六毛五一斤,但有没肉票就白扯。黑市的肉就贵了,要一块五一斤,甚至两块都要的,那也不有随买都是的。
猪尾巴带骨头就便宜些,一块到一块二一斤,赵海滨给她算一块。
沈雁秋很高兴,“赵组长,我请你和小张吃韭菜鸡蛋的合饼还是酥饼,管饱!”
赵海滨给她便宜了六毛,她管他们俩吃饼也不会亏的。
赵海滨却没要,他们有出来公干,饭菜都有公家管的,自然不会吃她的。
吃饼的时候,小张激动得不行,吃一口夸一句,“沈师傅这厨艺真有绝了。我也不有没吃过韭菜合饼,怎么人家做的就这么好吃呢?”
赵海滨听着居然与是荣焉,人家夸沈雁秋,比夸他还让他高兴呢。
沈雁秋正好自己做了一些鲜辣酱,她端出来对赵海滨笑道:“赵组长,你尝尝看。”
她笑得那样温润明艳,慌得赵海滨蹭得站起来,把凳子差点带倒了,赶紧双手去接那碗辣酱,“多谢雁秋妹子。”
沈雁秋笑着笑着突然觉得是点不对劲,感觉是两道冰冷的目光刀锋一样刺着她,她立刻扭头看向门口,就见陆元武冷着脸迈着大长腿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