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猖从宫里出来,看到垂首等着自己的魏素素,二话没说,上前便狠狠一个巴掌掴在了魏素素脸上,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就在魏猖打算继续动手时,才听容锐章的声音传来。
"岳父大人何必这样生气,你要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么?"
容锐章从暗处走出来,笑看着魏猖。
魏素素盯了眼看着自己挨打了才走出来的容锐章,神色淡漠,朝魏猖道:"父亲气也该发完了,不是还指望女儿好好做三皇子身边的棋子么,若是今儿把女儿打坏了,三皇子不喜欢了,您的目的可就达不到了。"
"你还敢狡辩!"魏猖阴狠狠盯着魏素素,却发现以前乖顺的女儿,此刻也冷漠的盯着他。让他心底没来由的冒起一阵寒意。
"岳父大人,素素是个聪明人。"容锐章笑着走过来:"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您与其生气,不如想想怎么合作。"
魏猖斜睨了容锐章,负着手一声冷笑:"你也配与本将军站在一条船上?你不是早已经成了四皇子的走狗么?"
容锐章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岳父从未瞧得上过自己,也只笑:"不管岳父大人愿不愿意,我们都在一条船上,素素有一点说的没错,日后不管是四皇子赢了,还是岳父大人所扶持的人赢了,我们都可以护住彼此一条命,不是吗?"
魏素素不解容锐章怎么会把这番话说出来,他想跟父亲合作,怎么可能?
除非,他另有目的。
魏猖看了看容锐章,半晌,一言未发的拉着魏素素上了马车便走了。
容锐章知道魏猖肯定心动了,改朝换代,新君登基,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他一定不敢拿整个魏家去赌。
只要让魏猖相信了自己,那就不难套出皇上所忌惮的那位小王爷的下落!
"相爷,出事了。"
正在容锐章放松之际,小厮忽然匆忙跑了来,说了章娇被羊大仙带走的事。
容锐章想起今日不动声色便坏了他大计的魏卿卿。立即问小厮:"还没回来吗?"
"没有,方子蛟本该跟上去的,却被大小姐缠住了。"小厮道。
一个章娇,怎么可能是羊大仙的对手,没有方子蛟这个狡猾的在,势必什么话都被羊大仙给套出来了!
"立即备马,去四皇子府!"
容锐章再不敢有片刻的逗留,迅速往四皇子府而去。殊不知,此刻方子蛟的'马脚'已经露在马家人跟前。
魏卿卿看着脸上藏不住高兴的刘全福,问他:"确定已经妥当了?"
"主子放心,证据小的准备的很齐全。方子蛟敢去方家讹诈银子,就该做好被抓住尾巴的准备,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搅事精的容金宁,想要让马家人相信是方子蛟受了容锐章的命令,才去马家讹诈银子的,就再容易不过了。"刘全福满意的捏着自己的八字胡道。
魏卿卿的手指轻轻叩在桌上,这是容彻的习惯,她不知何时学了来且不自觉。
"容锐章这会儿应该要马不停蹄赶往四皇子府了。"魏卿卿道。
"郭庆已经照您的吩咐,今晚绝不会轻易让他到四皇子府的。"刘全福笑,魏卿卿也弯起了眼睛,像只狐狸似的看着刘全福;"那滁州马家的绸缎生意,就劳掌柜的多费心了。"
"您放心,滁州是'禾记'的地盘,虽然现在大掌柜背叛了您,但那里的生意,小的还是能做几分主,伪造成是容锐章含恨报复而毁坏的,实在容易。"刘全福提起容锐章,是半点好感也无,以前看在主子的份上跟着他,他竟忘了本分。这样的人,现在算计死他也不为过。
当夜,容锐章是到临近天明,才终于赶到了四皇子府。
但到时,四皇子的脸很不好看。
不止如此,久不露面的四皇子妃马氏也出来了,章娇脸上还有红红的巴掌印,跪在地上神情恍惚。
瞧见容锐章来,羊大仙咳了声,上前拦了他:"相爷怎么来的这样早啊?"
容锐章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才跟四皇子道:"殿下,这次的事,是微臣被人算计了,微臣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前脚给了我十万两,回头就叫你的大舅子去马家讹诈了三万吗?还是解释我刚信任你,你就让你这疯妹妹到处宣扬我的过去?还是解释你跟魏猖……"
四皇子简直有点说不下去,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蠢,怎么会觉得自己这样籍籍无名,大名鼎鼎的权相却会放弃太子来投靠自己?
四皇子脸上露出讥讽,望着容锐章:"若不是你这好妹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教唆的,我真要信了你了。容相,昨儿玉佛出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微臣绝不可能害殿下!"容锐章狠狠朝章娇看去,想知道她到底跟四皇子说了些什么,但章娇面如死灰的低着头不出声,他只得急急跟四皇子解释:"微臣是被人算计了……"
"是吗?容相不是还能预知未来,谁能算计得了你?"四皇子越发觉得讽刺。
容锐章拳头紧握,看着已经完全不信任自己的四皇子和一旁急着挑事的羊大仙,眼神一沉:"是魏卿卿,算计了微臣。"
四皇子闻言,一向不会大发雷霆的他居然直接猛拍桌子:"你戏弄本皇子也要有个限度!"
"微臣不曾戏弄殿下。"容锐章说到这里,也冷静了下来:"魏卿卿这个女人会是四皇子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呵呵,现在你竟让个女人来背锅。"羊大仙在一旁笑起来:"相爷,我们都知道你对魏小姐爱而不得,倒也不必如此倒打一耙。"
容锐章阴沉沉的看了眼羊大仙,他很想说他也是四皇子的绊脚石,但四皇子现在明显更相信羊大仙,若是自己贸贸然说出来,势必被四皇子以为自己之前的话都是胡说八道。
"罢了。容卿,是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回吧,马家的事,我也不计较了。"四皇子疲惫的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再看到他的模样。
"殿下……"
"我乏了。"四皇子说完,起身便四皇子妃一道往里而去,却在进门前。听容锐章道:"请四殿下一定要相信微臣,将来的大位一定是殿下的。若是殿下不信,且让人看着您后院中的一颗梧桐树,不出一个月,会有大雨鸣雷,劈中此树!"
如此天灾,并非人力可改变。
四皇子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容锐章,生出几分迟疑来。
容锐章见目的达到,也不再逗留,让人扶起章娇便直接退了出去。
四皇子看他如此,倒是越发信了几分,立即命人去看着后院唯一一棵的梧桐树了。
而容锐章带着章娇出来后,还不及问章娇几句话,暗处一支冷箭便射了出来,容锐章下意识就把章娇拉到身前挡了这一箭。
"追!"
容锐章看着吐着血的章娇,立即命人去追刺客,羊大仙却从门口走了出来,笑看着容锐章:"容相对自己的妹妹还真是亲近,居然拿她当护盾。"
"是你!"
容锐章笃定的看着羊大仙,羊大仙也不惧他,只冷声一哼:"四殿下将来是要做明君的,可不是狠毒小人,容相可要记清楚这一点。"
容锐章看着已死的章娇。恨得面容扭曲。
魏卿卿,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也只有她才有这样周密的算计,令自己防不胜防!
"去国公府!"
容锐章直接翻身上了马车,直奔国公府而去。
早起,魏卿卿听说他来了的时候,想了想,没有拒绝见他。
藕池旁。魏卿卿拿着一把鱼饲料慢慢逗着池中成群的锦鲤,兰生走过来,轻声道:"二爷说他就在书房,有任何事都可以去寻他。"
"嗯。"魏卿卿嘴角浮起笑意。
容锐章来时,就看到了魏卿卿脸上幸福的笑容,这犹如针一般刺伤着他的眼睛。
他几步上前走到魏卿卿跟前,相比于他的怒气汹汹,魏卿卿平静优雅的像是这池中荷花,半点不见慌乱。
"兰生,下去备茶。"
"是。"
兰生也不犹豫,直接退了下去。
容锐章见魏卿卿主动支开了身边的人,反而警惕起来:"魏卿卿,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相爷不清楚吗?"
魏卿卿抬头看着憔悴消瘦不少的容锐章,看着他眼底忍耐不住的怒火,嘴角勾起:"我劝你今天冷静些,不然一个轻薄长辈之罪,也够容家将你从族里除名。"
"你在威胁我?"
"只是提醒你。"魏卿卿顿了顿,笑看他:"难不成我以前对你的提醒,你都当成是威胁吗?"
容锐章沉默。
以前他十足厌烦魏卿卿的提醒,在他看来,女子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就够了。
魏卿卿愣了下,没想到是真的,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好心当做驴肝肺,原来真是如此。"
容锐章不喜欢她这样:"卿卿,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把我们以前辛苦建立的一切,全部都毁了吗?当初的大火,我的确不知情,如果你恨极了放火的人,我可以替你除掉。"
"那你先除掉再说。"
魏卿卿将手里的鱼饵全部扬了出去,看着锦鲤们争相抢食,才跟容锐章道:"你看,鱼儿都知道,看到食儿了才会去抢,你一点儿鱼饵都不放就妄图我上钩,是不是想得也太美了?"
"你变了。"
容锐章看着带着几分邪气的魏卿卿,面色微沉。
魏卿卿几乎笑出声,盈盈的眸子望着他:"我是何时变的,容相看样子是不记得了。也罢。一个俗气庸俗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哪里值得日理万机的相爷记住呢?"
"魏卿卿,你别这样跟我说话!"容锐章满心的不适:"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喜欢你了,我爱你……"
"我不稀罕。"魏卿卿直接打断他深情款款的话,见他满目的深情瞬间又变成了恼羞成怒,嘴角翘起:"你看,我不过是忤逆了你一句。你心里便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折磨我了。容锐章,你太把子当回事了。"
最后有一句,魏卿卿说得极为冷淡,没有半分的感情在里面。
容锐章抬手要去抓魏卿卿,魏卿卿那双清冷的眼眸却瞬间盯住了他:"你想死,我不会拦你!"
容锐章的手一僵,知道跟魏卿卿再多说这些情爱的话无益,僵硬收回手,冷冷看她:"你到底想怎么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的要毁了我,毁了丞相府吗?"
"看样子你还不算太蠢。"魏卿卿冷冷一笑,对他的厌恶已经不用遮掩。
"好。"容锐章咬牙:"那且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魏卿卿,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将你的原话回送给你。"魏卿卿警告的看着容锐章:"你若敢对魏家人下手,我也会让你失去你最珍惜的东西!"
容锐章跟她对视着,想从她眼里看出半分的不忍和不舍,可是却没有。
她真的。不爱自己了。
想到这一点,容锐章心底的怒火忽然便熄灭了下去,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酸楚慢慢从心底冒了出来,令他难受。
他看了看魏卿卿,一言不发的便走了。
消息传到容彻耳朵里时,容彻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还真的担心卿卿会对容锐章抱着一丝幻想。
"二爷,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好了。"一侧阿鲲道。
"先安排好。等秋闱过了,再行动。"容彻心情甚好的道。
阿鲲应下。
刚说完,外面便来人传,说魏卿卿来了。
容彻微讶,立即拿过手边的书佯装看了起来,魏卿卿进来,瞥了眼桌上还干着的砚台,又看了眼闲散靠在椅子边看闲书的容彻。眉梢轻挑,她就知道容彻必然关注着自己。
"夫人怎么来了?"
容彻故作惊讶的问。
魏卿卿看他装模作样,浅笑:"怕爷读书太辛苦,妾身特意备了羹汤来。"
"辛苦夫人了。"容彻看她已经看出来了,也不觉得难堪,反而直接起身吩咐阿鲲去准备马车,要带魏卿卿出去游玩。
但话还没说完,就听人来传。六皇子来了,要见容海。
魏卿卿想起昨日皇宫里发生的事,也大致猜到秦凉野此番要见容海是何目的了、
"二爷先去大哥那儿吧。"魏卿卿道。
"不必,大哥自己能处置好这件事。"容彻笑看着魏卿卿:"爷的卿卿知道替爷操心家事了,不过大哥屋里的事,让他自己做主便是,我相信大哥已经清醒了。"
魏卿卿自然应下,却坚持没有出去玩。而是留在了府中。
不多会儿,就听人传来消息,说长公主昨天半夜要自尽,好歹被救回来了,秦凉野希望容海去看看长公主,却被容海拒绝了。
听到'拒绝'二字,魏卿卿也跟着松了口气。
长公主糊涂了,容海此番若是过去。少不得一番纠缠,这样对谁都不好。
不过这次之后,秦凉野倒是没再来过,直到秋闱过去。
八月下旬的秋闱,闷热还未完全散去,魏浔也顺利参加完了考试,一家人只等放榜了。
不过在放榜前,魏虎的婚事要先举办了。
京城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汝阳王妃高兴的替池扬准备着婚事,只在听池扬说她大婚之日魏素素要来送嫁时,犹豫了一下。
池扬却大大咧咧道:"母妃在担心素素跟魏卿卿的关系吗?你放心吧,魏卿卿是个大度的,不会因此而跟我计较的。"
汝阳王妃看了眼还是没心眼的女儿,她哪里是担心魏卿卿,她担心的是魏素素。
魏素素这个人,小小年纪,城府太深了。
"池扬,听母妃的,你出嫁之日,还是不要叫她来了吧。"汝阳王妃道。
"为何……"
"听母妃的。"汝阳王妃笑道:"你想想,魏虎那般疼爱妹妹,你却跟魏素素走的这般近,你让魏虎怎么想你?难道你情愿跟魏虎生出嫌隙?"
池扬脸一红,她自然不想跟魏虎有嫌隙了。
想了想,池扬还是点了点头,让人把消息送去给了魏素素,只推说出嫁那日宫里要来不少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怕是有所不便。
魏素素看完这信,直接一声冷笑,将信死了个粉碎。
"奴婢打听到了,是汝阳王妃撺掇的郡主,让她跟您疏远的,看样子,汝阳王妃是站在那魏卿卿一边了。"碧雪在一侧道。
"我就知道是那个多事的长舌妇。"魏素素望着满地的碎纸片,冷笑:"枉我还当池扬是个朋友呢,既然她为了男人可以这般对我,那也怪不得我了。"
"小姐的意思是……"
"去告诉三皇子这件事,池扬那日的婚事,我非到不可,我还要送上我的大礼,一份令池扬此生难忘的大礼!"他们以为不邀请自己,自己就去不了了么?那日她不仅要去,还要抢走池扬所有的风头,她倒要看看,汝阳王妃能拿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