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三月刚过,连绵不断的春雨总算是停了。
魏卿卿坐在老旧小院子里,看着阳光从飞翘的屋檐洒下来,照着院墙边的嫩黄色野迎春,格外养眼,但她的眼眶却有些发涩。
她不是死了么?死在丞相府那夜的大火里。
可怎么一睁眼,自己便从丞相夫人,变成了清贫知县的小女儿?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还在这里?"
胳膊被粗暴拽起的疼痛,瞬间将魏卿卿拉回了现实,一张油光满面的老脸登时在她眼前放大。
婆子鼓着眼睛咬着牙,似恨极了她一般。
魏卿卿能感觉到浑身不自觉的颤栗起来,这不是她的畏惧,是原主的、写在骨血里对这个婆子的畏惧。
高嬷嬷似乎十分满意她这份畏惧,但脸色却半分没变好些,只尖着嗓子道:"我不是一早就告诉过你,丞相府今儿要来人吗?"
"相府……"
魏卿卿这才想起,今儿早上她刚重生在这位魏小姐身上时,便混混沌沌听高嬷嬷说过,说丞相府的老夫人病了,丞相要纳妾冲喜。
按说,魏小姐是正经官家嫡小姐,怎么也不至于给人做妾,可前些日子,魏知县上京述职途中,魏小姐被歹人劫走,虽只过了一日便被救了回来,清白犹在,但名誉已毁。
魏小姐在盛京的娃娃亲,一听魏小姐被人掳走,昨儿便风风火火上门退了亲,魏小姐也因此而伤心到一命呜呼,再次清醒,已是换了芯子。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聋了不成!"
高嬷嬷看她不吱声,暴躁着要去拽她,却瞧见了她眼底未及收敛起的狠厉,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就把魏卿卿给推了出去。
"砰--"
魏卿卿那虚弱的小身板猛地撞到身后的墙上,灰尘飞溅,吓得墙角的野猫都弓起身子嘶叫一声窜走了。
这一撞,魏卿卿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了,心道这位魏小姐还真是脆弱,方才高嬷嬷那一推,别说还手了,她竟连勉强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但因着这痛觉,魏卿卿心底那份躁动不安的不甘和恨意,倒是随之慢慢压了下来。现在她既已成了一个贫穷的药罐子小姐,便不可再贸然行事,一切,都要慢慢来计算!
"嬷嬷今儿打伤了我,是准备自己嫁去相府?"
"老奴也不是有意的。"
高嬷嬷皱皱眉,瞧她已无方才狠厉,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也对,一天到晚病恹恹的爱哭鬼,怎么可能有那般眼神?
高嬷嬷敷衍一句,倒是不敢再去拽魏卿卿了,只道:"小姐也别不知好歹,如今你名声尽毁,又被人上赶着退了亲,你若还顾念着老爷和两位公子的脸面跟前程,本就该一根绳子吊死了的。现在丞相爷不计较,还肯纳你为妾,那已是你天大的福气!"
福气?
替他背尽黑锅、为他付出一切还被一把火烧死的福气吗?
魏卿卿清幽的眸子微微一沉,他说夫妻十年,于他都是地狱。
既如此,她便叫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