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公主您给她们几分脸面,她们就真敢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么!"
侍女还在生气:"公主,我们入宫去告诉太后,太后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侍女话刚说完,长公主便冷冷看向了她。
"公主……"侍女被她的眼神吓住:"奴婢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长公主闻言,又不想指责她说错了,若说侍女说错了,岂非也是自己错了?
不,她没有错,她对闫阮下手,只是因为爱容海,而容海跳湖,不是自己愿意的,也不是自己所想的,她没有错,错的是闫阮!
"那个女人埋在何处?"长公主冷声问。
"据说尸首当夜就被闫家的人接走送出城了,许是要送回闫帝师处。"侍女小心翼翼的答道。
"找人拦下来。我不许她入土为安,我要她死也不得安宁!"长公主说着这话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变得扭曲,完全不复当年那般的美貌优雅。
侍女连忙应下,主仆二人话未说完,就听闻六皇子入府了,要见她。
面对秦凉野,长公主都生出了几分犹豫,还是侍女提醒好些次,她才终于开了口:"便说本宫今日身子不适,让他先回去吧,迟些再来。"
侍女立即应下了。
魏卿卿听闻长公主连秦凉野都没见时,便知道她还是存着几分羞愧之心的。
"如此看来,长公主是要安分一段时日了。"
兰芷提起长公主,还是一肚子的气,说着说着,便挑着眉眼笑了起来:"也是她活该,自己不好好过日子,砍断了大爷的胳膊,自己还跟别的男人要死要活,结果又自己厚脸皮的黏上来,竟还怨怪上您了,有这个下场,也不意外。"
"这些话少说。"
魏卿卿瞧着越发没了分寸的兰芷道。
兰芷心情好,知道魏卿卿也不是真心责备,立即笑嘻嘻应下了,正好外头阿行的叫声传来。兰芷便笑着出去了逗阿行了。
兰生瞧魏卿卿面有忧虑,温和道:"小姐放心,私下里我会告诫兰芷的。兰芷的性子原不是这般,许是最近见您受了长公主不少气,这才一时口快了。"
"还要真只是一时口快才好。"魏卿卿垂眸喝茶。
兰生心中微凛,兰芷这次,怕是真的惹了小姐不快了。
借着容海的事,国公府干脆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了。即便是容芳芳再次登门,也都被拦了回去。
容芳芳气得不行,在府门前大闹了一场,但现在容海去世,谁不是心疼国公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二房自分出去以后,是越发的嚣张,已经招了不少骂名了,舆论一边倒的都是关切国公府的。
魏卿卿听到消息后,倒是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容林林的情况,没想到倒是因此牵扯出另一个令她瞠目结舌的消息来。
兰芷夸张的看着郭庆,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说着,还特意把耳朵凑过去了些。
郭庆瞥她一眼,瞧着魏卿卿:"千真万确的事,我亲耳听到容明霍吩咐的他的心腹,要把她的女儿,下嫁给如今只是商贾之身的一个近六十岁的老男人。"
"二老爷不是最重门第么?怎么舍得自己的嫡女去嫁一个最低贱的商户?"兰芷好笑的问。
"那商户是何身份?"魏卿卿问。
郭庆嘿嘿一笑,故作神秘的道:"你绝对猜不到,那商户一直是跟着一位不曾再京城露面的五皇子的,算是五皇子门下的幕僚之一,看样子,容明霍是要借着这个商户的手,投入五皇子门下了。"
竟是五皇子!
魏卿卿想起那日农庄见过的清隽男人,满眼都写着野心,她也看得出来,那日,他是有意也让自己作为他的棋子的,是容彻半带威胁的拦了下来。
五皇子不是简单之辈。否则容彻也不会选择帮他,那么容明霍意图通过他手底下的人靠拢他,他一定知情。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容明霍跟容彻的关系?
如今他让自己的幕僚娶了容林林,是答应让容明霍投靠了,还是借此试探容彻?
"阿展可还在京城?"魏卿卿问。
"在呢,阿展还等着小姐您给二爷传回信。"兰芷道。
兰生立即去拿了笔墨来,魏卿卿提笔写了信,交给兰芷:"立即交给阿展,告诉他,是十万火急的事,务必早些让二爷知道。"
"奴婢明白!"
兰芷也感受到了任务的重大,半点不敢含糊,将信贴着胸口收好就立即出门去了。
等兰芷一走,郭庆才瞧着魏卿卿,问:"莫非你们跟这五皇子……"
魏卿卿一个肯定的眼神,制止了郭庆接下来的话。
郭庆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他还以为国公府不会卷入这场皇子们间的纷争里,没想到还是卷入了进来。
"最近京城不是很太平。"郭庆道。
"我知道。"魏卿卿看向他:"所以更要格外放着四皇子和容锐章,皇上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悄悄发展出了不少势力,羊大仙那里的事情如何了?"
"放心,一切顺利,那山羊胡子疑心颇重,但容锐章要除他之心也越来越明显,他跟三皇子妃合作,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郭庆道。
"盯紧些,三皇子府还有一个魏素素,魏素素如今随着三皇子跟太子越走越近,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不得不防。"提起魏素素,魏卿卿就等着看三皇子妃的本事了,若是不行……
魏卿卿下意识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得不用些雷霆手段了,到时候纵然暴露了,也在所不惜!
不过事情远远比魏卿卿所想的要顺利,因为羊大仙今儿一早出门的时候,又一次遇刺了。
这次遇刺,当真是险而有限,而且就是在他踏出四皇子府的一瞬间发生的。
四皇子都做到这么明显的地步了,羊大仙再坚信自己对四皇子的忠心和这十几年的服侍,能抵挡得过容锐章的挑拨,也不得不动摇了。
很快,羊大仙就悄悄递了消息到三皇子府。
三皇子妃接到他的消息时,既惊讶。深思熟虑之后,又有了几分欣喜。
不过她的嬷嬷却劝道:"皇子妃,此人乃是四皇子的幕僚,若是被发现您跟他有往来,殿下难免起疑……"
"但现在除了跟此人合作,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三皇子妃说起来,虽然笑着,可悲伤却在浑身流淌:"父亲信殿下所说的,不信我。不信魏侧妃跟容锐章勾结要害殿下,殿下也不信我。如今我的病,托了国公府少夫人的福,也得亏她跟魏侧妃有过节才肯帮我,否则我这病躯只怕早舍了殿下去了。"
"皇子妃!"
嬷嬷心疼的制止她的话,但三皇子妃却不甚在意:"左右我也是不可能怀上殿下的孩子了,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被那狐媚子一步步拖入泥淖之中,魏侧妃居心不良,如若她当真是容丞相安排的棋子,那么三殿下只有我能救了。"
嬷嬷听着,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问她:"皇子妃,值得吗?"
"值得。"三皇子妃笑,这次的笑容里没有半分苦涩,只有幸福:"我自小便爱慕殿下,能嫁给他,做他的皇子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嬷嬷瞧着她,已是不忍心再劝,只哽咽道:"那您放心,奴婢会妥善安排,不会叫任何人发现您跟四皇子的人有联系的。"
说完,嬷嬷便出门去了,却刚出门,就瞧见一直服侍三皇子妃的丫环正好走到廊下,明显,这丫环听到了些什么。脸色有些许的发白。
嬷嬷瞧着那丫环惊惧的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我正好有话与你说,过来。"
说着,将战战兢兢的小丫环领到无人处,直接掐住脖子活活将她推入了一侧的湖水中。
扑通一声,湖水溅出来,打湿了嬷嬷的脸,嬷嬷也只是冷漠的看着丫环扑腾几下沉入水中,才转身走了。
却不想她这番举动。很快引起了魏素素的注意。
容锐章接到魏素素消息时,有些意外,而后才是不屑一笑:"就是畜生,死前还要挣扎一下,他若是喜欢扑腾,便由着他去。"
"相爷,妾身给您煮了银耳汤,您喝些吧。"
说着,就见江姨娘从外走了进来。
江姨娘身材纤瘦,几个月的肚子被衣服遮着,还看不出来,但她走路已是十分小心,一身浅红色的罗裙,更令她浑身都透着温婉。
容锐章瞥了眼来回话的人,示意他退下,这才瞧着江姨娘,语气温柔:"怎么要你亲自来,下人呢?"
"下人手笨,妾身担心她们不稳当。"江姨娘笑着将银耳汤放下,便懂事道:"相爷还有公务在忙,妾身就不多打搅了。"
"嗯。"
容锐章没有拒绝,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又缓缓离开,才微微敛起了眸子:"使人小心盯着。"
"相爷是怀疑江姨娘……"
"盯着便是,小心些别让她发现了。"容锐章看了眼面前的银耳汤,还是端了起来。
过了一下午,下人来报:"江姨娘今儿下午就在房间里绣花,倒是打发了丫环出去了两趟,不过都是取绣坊买绣线,买了一卷银丝线和一卷蓝色的线,那丫环跟掌柜的说的也就是买绣线的话,旁的一句也没多说。"
容锐章是知道江姨娘最近开始准备给小孩子的肚兜了,闻言,一颗心也算落了下来,又使人给江姨娘送去了好些补品。
却不知道绣坊的老板在天黑之后,直接就悄悄从角门出去了。
刘全福深夜求见,魏卿卿再困倦都还是强打起精神起了来。
听到刘全福消息时,魏卿卿立即便让兰芷去叫了郭庆来。
"这么晚有什么事?"
郭庆一到晚上就喝得酩酊大醉了,被叫过来也是一身酒气,嫌弃的兰芷只拿扇子扇他:"可别叫小姐闻到你这一身臭气,不然就你这样子,绿萝怕是也要嫌弃。"
提到绿萝,郭庆好歹清醒了几分,醉眼迷离的瞧着魏卿卿,又瞧了眼在一旁的刘全福,问她:"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算大事。但也算救人一命,你立即去一趟三皇子府,悄悄告诉三皇子妃,暂时不要跟羊大仙来往了,她的行动已经被魏素素和容锐章发现了。"魏卿卿觉得自己寄希望于三皇子妃身上,还是太天真的。
三皇子妃纵然有本事拿捏得住三皇子府满院子的莺莺燕燕,可魏素素却不是一般人。
如今既然被容锐章和魏素素发现,他们说不定还要借此利用一番三皇子妃,三皇子妃她见过。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到底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我现在就去。"郭庆一办正事,酒便醒了。
刘全福弓着身子,等着郭庆离开,也准备告辞出去,却听魏卿卿道:"二房的小姐容林林……刘掌柜使人告诉她,京城外五里坡的老槐树下还埋着一包银子。"
兰芷讶异:"小姐竟要帮那个脑子不清醒的林林小姐不成?"
"也算不得全是帮她,她若是不嫁给那商贾,便算是帮了我自己。"容明霍就只有两个女儿,他既舍不得贞洁完好的容芳芳却配了个糟老头子商贾,势必是盘算着让她去攀附五皇子的,若是送走容林林,五皇子的算盘便不好打了,除非他肯娶了容芳芳。
刘全福立即应下。
不过消息送去容明霍如今暂住的院子时,已经迟了。
容明霍看着亲自登门的容锐章,眼底微黯:"相爷怎么又得空来了?这次是不是又预感到了什么?"他曾还十分信任容锐章,可后来发现容锐章给自己的承诺至今没有一个兑现之后,就明白。容锐章只是要利用自己,而非要真的跟自己合作。
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国公府的大房欺负至此!
所以现在,即便知道容锐章要帮扶四皇子,他也情愿赌一把,去投靠五皇子。
"我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愚蠢。"容锐章高高在上的睨着容明霍。
容明霍这么多年虽然官职不高,可好歹是国公府的二老爷,傲气可不是一点点,被容锐章一个晚辈三番五次的教训。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老夫愚蠢不愚蠢,可不是你容锐章说了算的,你若是真聪明,怎么会弄到如今孤家寡人的地步?"容明霍一声冷笑:"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老娘和妹子是怎么死的,容锐章,你是真的够狠毒,不过也就仅此而已罢了,连个魏卿卿都弄不死,老夫看你也就只有窝里横的本事。"
这话。瞬间戳中了容锐章的痛点。
本来容锐章今日来,还打算给他一个机会的。
"你自己犯蠢,如今我好言相劝你都不听,可就怨不得我了。"容锐章一声冷笑,提步便走了。
容明霍也不屑他的威胁:"相爷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容锐章嘴角阴鸷勾起,提步便离开了。
他刚走,容明霍就接到消息,容林林上吊自尽了。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魏卿卿第二日见到哭着回国公府的容芳芳时,都想不明白,容林林并非是个有胆子赴死的人,怎么会突然就自尽了?
"芳芳小姐这会儿在绾秋院外闹呢,少夫人,您看要不要把她赶走?"兰芷看着魏卿卿喝完了安胎药,才问道。
魏卿卿想了想,容芳芳要来。无非也是闹腾而已。
"不必见了。"魏卿卿说罢,顿了顿:"今日来的人,只有她?"
"是,不过这次她不像是偷偷溜出来的,还坐着马车。"兰生从外进来:"奴婢使人向跟随她过来的下人打听过了,马车时二老爷允许了她坐的,不过她自己并不知道。"
魏卿卿见是容明霍,便猜到了,他这是要把过错推到大房身上。这样在五皇子那里,他就有个说话的由头了。
不过看样子,他还并不知道容彻也在帮五皇子,否则不会这么贸贸然赶来演这么一出。
"我们去见国公爷。"
魏卿卿想了想,这件事不能瞒着国公爷。
而且想必容彻暗中做的事,国公爷是知情的。
很快我,魏卿卿便见到了正在书房里喝酒吃花生米的国公爷。
瞧着桌上那一壶四季酿出的果酿和四季酿独有的香叶炸花生米,再配上几碟子小菜,这些都得每日赶早去四季酿预定才有,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爷不是在借酒浇愁,而是在庆祝呢。
"卿卿来了。"
国公爷又挑了粒花生米在嘴里,动作十分优雅,就是那醉醺醺的眼神,看起来一点儒雅之态都没了。
魏卿卿见他毫不掩饰,也不多绕圈子了,打发了兰生兰芷在门口候着,这才将容明霍跟五皇子勾连的事说了:"还请父亲拿个主意,芳芳妹妹这件事如何处理才好?"
国公爷早听容彻夸赞过这个儿媳不知几百回了,而今瞧着她眼眸幽亮满身镇定的样子,才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喝酒?毕竟海儿他……"
"父亲自是对大哥有了极好的安排,才会如此高兴。今儿让我瞧见,想必也是故意,儿媳无需多问。况且父亲若是想要告诉我,自会说,也用不着儿媳多问,否则父亲若是不想说,儿媳问了也是白问。"魏卿卿微笑,这国公爷揣着明白装糊涂倒是挺厉害,难不成这么些年,他都是这样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蒙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