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林林看魏卿卿果真不把她的生死当回事,跪地看着魏卿卿的背影消失,才咬着牙站了起来。
容明霍从她身后走出来,幽幽望着魏卿卿离去的背影,道:"看样子,她的确猖狂的很,根本不把我们二房放在眼里。"
"爹爹答应过女儿,一旦魏卿卿她……"
"但她不是没有搭理你吗?"容明霍看着女儿,语气说不上多严厉,但不满是很明显的。
容林林盯着他,看着他无情的样子,心如死灰。
夜里,魏卿卿便听说了容林林投湖的事情。
"死了?"
魏卿卿讶异,她今儿下午分明看到容明霍也在,容林林好歹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坏了清白,他应该也不至于这般狠心才是。
兰生端了新炖好的阿胶给魏卿卿,才道:"奴婢使人去看过了。说是被人捞了上来,还有一口气儿在,不过也不知这口气能撑几时。"
魏卿卿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兰生看她似有犹豫,轻声道:"依奴婢看,这位二小姐并非是个知恩图报的,尤其她现在一心要达到目的,您此刻走近前去,她怕是要如块膏药似的粘在您身上。"
"我知道。"
魏卿卿思虑的并非是要不要去帮容林林,她早已没那么多善心,去以德报怨,她想的,是容明霍让容林林黏上来的目的。
"既然二小姐病了,照理,我们应该让人送些补品过去。"魏卿卿看了看兰生。
"上次太后赏赐的山参不错。"兰生会意道。
魏卿卿满意的看着兰生,有她在,自己少费不少唇舌。
很快,魏卿卿的山参便送了过去。
陶氏瞧见这山参时,气得根本不想收,还是过来探望的老夫人提了句:"既是她送来的,便留下吧。"
陶氏看着镇定的老夫人,又望了望那山参,会意过来,却又不放心:"母亲,林林就剩下一口气了,怕是经不起折腾。"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林林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亲孙女儿。"
说起亲孙女儿三个字时,老夫人的眼底很快掠过几许寒气。
陶氏未曾多疑,立即叫人收下山参,并使人拿去炖汤了。
谁知当晚,容林林喝下这参汤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了。
国公夫人和国公爷当晚都被惊动了过来,魏卿卿自然也跟在后面来了,看着一边吐血一边紧紧抓着陶氏喊疼的容林林。魏卿卿脸色有些沉。
"林林……"
陶氏手足无措,又心疼至极。
老夫人也黑着脸,吩咐着底下的大夫:"查!给我仔细的查,看看是谁究竟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国公府的小姐!"
国公夫人漠然的看着愤怒的老夫人,这个手法,她早不是第一次见了。
很快,那大夫便查了出来,是做参汤的山参有问题,也就是魏卿卿送来的那只参。
"是你!"
陶氏红着眼睛瞪着魏卿卿,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我跟你们什么仇怨你要下如此狠手?"
话落,一个丫环模样的人便哭着跪了出来:"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早该告诉夫人的,这样二小姐也不至于又投湖还被人下毒害了。"
魏卿卿淡定的看着她们热闹的戏码,只是心底,多少有些可怜此刻不断喊着疼的容林林。
被至亲之人谋害,想必心上更疼吧。
那丫环很快将今儿下午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罢,陶氏立即看向了魏卿卿:"真的是你,是你逼死了我的林林……"
"谁说她会死?"
魏卿卿问陶氏。
陶氏语塞,下意识的就朝老夫人看了过去。
老夫人眼仁缩了缩,警告的看了眼陶氏,才冷冷抬头望着站在人群后的魏卿卿,纤细瘦弱,跟容彻前面娶的几个女人并无不同。
"你是想否认今儿下午你对林林生死不顾的那些话?还是想否认这有毒的山参。是你送来的?"老夫人寒生问。
魏卿卿要开口,国公夫人却拦着她自己往前一步,冷笑:"母亲这话的意思,已经是认定是卿卿害了林林了?"
"人证物证确凿……"
"人证?"国公夫人指着地上的丫环:"她是亲眼看到卿卿下毒了,还是看到卿卿把林林推到湖里了?"
老夫人面色微沉。
国公夫人看她说不出来,又指着那大夫:"你是哪里来的大夫,既然一查就知道毒是下在了山参上,这样大的本事,不该在京城籍籍无名才是,怎么本夫人从未听说过你?"
"这,老朽……"
那大夫也结巴起来。
陶氏见状,愤愤然:"大嫂的意思,竟是我们自己害了林林不成?林林可是我的亲骨肉啊,我怎么可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国公夫人皱眉,她也觉得陶氏虽然对外人狠,但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一向疼爱,应该不至于如此才对。
老国公一直一言未发,由着这里闹。
"如此说来,你是要袒护自己这个儿媳了。今儿她对林林说的那些刺耳的话,总是真的吧?她不顾亲情,逼得林林跳了湖,就算这毒一时无法证明是她所下,也跟她脱不了干系,既如此,不如让她先去祠堂跪着,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老夫人冷淡看向魏卿卿,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的害怕来,却没想到这一看,刚好跟魏卿卿那黑幽幽的眼眸对上。
不是她在算计魏卿卿,反倒像是魏卿卿,在算计她。
老夫人的脸不由黑了几分,但还不等开口,就见魏卿卿看向了她,问:"这山参,乃是太后赏赐的,敢在御赐之物上下毒,的确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下的毒。"
"御赐之物?"
陶氏瞬间腿软,惊恐的看向老夫人。
陶氏这反应,国公夫人顿时寒了心,这毒果真是她下的。
国公爷也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立即派人去请御医,既是御赐之物,便马虎不得……"
"不……"
"二婶婶不想救林林了吗?"魏卿卿问陶氏。
陶氏脸色发白,想都没想,就直接跪在了老夫人跟前:"母亲。求求您了,把解药给林林吧。这件事,说到底是家事,不能闹开了。"要是真闹到御前去,林林活不成,自己也活不成了。
她可不想为了一个魏卿卿,而搭上自己和女儿。
老夫人看着她愚蠢的居然自己就跳了出来,还想遮掩过去,一侧容芳芳也哭着跪了下来:"祖母。你看看二妹妹,她好难受啊,您就把解药给了她吧,求求您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在场的人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真是瞎眼蒙心了。
国公夫人回头看了眼老国公,老国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都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坚持着不分家,似乎都没有理由了。
"看样子这里的事情,母亲能处置好,我们就不多留了。"
老国公干咳了两声,便领着众人出来了。
魏卿卿离开时,还回头看了眼陶氏和容芳芳,这才跟着离开。
出来后,国公夫人高兴的拉着魏卿卿,夸赞:"得亏你是个聪明的,不过二房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也实在是我没想到的。"
"兴许只是……"
"兴许?"国公夫人立即打断国公爷的话,毫不留情面的看他:"若非有人一直纵容,这么些年国公府也不会枉死这么多人命了。"
老国公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魏卿卿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有些话不便自己知道,便识趣的先告退了。
从廊下出来,魏卿卿还隐约能听到国公夫人大声的质问和国公爷低低的讨好声。
兰生瞧见魏卿卿情绪不高,问她:"小姐还在担心二房的事?"
"不担心。他们今儿这一出,无非就是想如同解决掉二爷前面几位夫人一般,解决掉我罢了。"魏卿卿道。
"都到了这个份上,国公爷怎么还……"
"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魏卿卿一时也猜不透,但大房容忍二房这么多年,必然不是仅仅为了所谓的亲情。
不过今日之事后,二房就要被分出去,也算是喜是一桩。
第二天,国公爷就找了族里的长老来做主。跟二房分家了。
陶氏在银钱上的吃相十分难看,国公府也大度,将明面上的铺子庄子和大部分的银钱都分给了他们,下午,二房的人就搬出了榆钱巷。
二房的人一搬走,国公府顿时就清净了下来,但老夫人却坚持自己是正经的嫡夫人,就该住在这国公府里,不肯跟二房的人搬走,便继续住了下来,而且还吩咐了下来,魏卿卿日后都要去晨昏定省。
国公夫人来跟魏卿卿说这话时,都是一肚子的火气。
"虽然她是长辈,但倚老卖老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前你公公不在府上时,也不见她如此,而今你公公一回来,就开始拿捏起你我了。"
"母亲别担心。"魏卿卿让人拿了清肝火的茶来,笑着道:"老夫人不过是想折腾下我罢了。"
说完,朝国公夫人眨眨眼,她又岂是个肯吃亏的?
国公夫人看她这般,稍稍顿了下,旋即才笑出了声来:"若不是你弱柳扶风的样儿,我都要以为你是我大西北长大的女儿了,以前总觉得江南闺秀娇贵的很,而今瞧着你,才知什么是外柔内刚。"
"母亲过誉了。"她这性子,也是被磋磨出来的。
"卿卿,你到时候只留着她一条命,别把她给气死了就成,其他的有母亲给你撑着腰呢,实在不行还有阿彻,到时候你公公要是发火,母亲就带着你们出府去,不跟他过了!"
国公夫人一身英武的说完,就利落的回去了。
兰芷从外面进来,瞧见离开的国公夫人,忍不住笑:"看夫人的样子,还以为是她刚打了胜仗呢。"
魏卿卿眼睛弯起,有一个这样的婆婆,还真是她没有想过的。
倒是说起婆婆来,最近不怎么听说章老夫人的消息了。
魏卿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不,季节一更替,章老夫人就要换上最新最贵的秋季衣衫了。
往年魏卿卿在丞相府的时候,章老夫人是一定要八套秋制常服的。还不包括两套符合她诰命夫人身份的诰命服,去贞节牌坊下转悠的四套黑白苏绣华服,若干珠宝和足足四箩筐的铜钱,用来在九月中旬,散发给周遭的乞丐,以博取美名,让这些人给她写万字书,立碑传颂。
魏卿卿如此操办,已经十数年了。周遭的百姓也早已当成了固定节日一般。
每年在这件事上的花销,就不少于三万两,且年年有攀升之势。
尽管魏卿卿每次办得近乎完美,但章老夫人都能找出理由来叱骂她一通。
"跟相爷说了吗?"
此刻的章老夫人,也在盘算着这件事呢,虽然诰命身份和贞节牌坊都没了,但前几日,万字书和已经百姓们自发立好的碑都已经送来了,就等着日子一到,她就照往常一般,去散钱了。
"说了,可是相爷说……"曹嬷嬷为难的看着章老夫人:"府里没那么多闲钱了。"
"闲钱?"
章老夫人严肃的脸上顿时生出怒起来,想张口骂魏卿卿,又会意过来,魏卿卿早被自己一把火烧死了。
讪讪闭上嘴,才问:"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哪里还有什么银子。"曹嬷嬷咕哝道,见章老夫人不善的眼神,才忙改口:"府里现在都是江姨娘管家。如今这个江姨娘可精着呢,每一笔钱都问过相爷才发下来,咱们院子的月例,以前夫人在时,一月有足足二百两,还不包括四季所有人的常服和吃食银子。而如今,江姨娘,就给二十两,还包括了所有人的吃喝用度。"
说起这个。曹嬷嬷也是埋怨不已。
章老夫人皱眉,曹嬷嬷忍不住想起魏卿卿在时的好来:"以前夫人在时,不说旁的,这银钱吃喝上就没短缺过……"
"行了,咱们是诗书之家,那等沾染铜臭味的人和事,你少提!"章老夫人不满道。
曹嬷嬷咬牙,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说什么诗书之家呢?若真是诗书之家。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低贱百姓都不会闹出的那些个丑事了。
曹嬷嬷的鄙夷章老夫人没看到,她只一心记挂着几日后的散财。
这是她最后的脸面……
正说着,外面有人求见。
"老夫人,来的是个商人之妇,说是敬仰老夫人已久,想要替您出这次九月十五的散财钱呢。"来回话的婆子兴奋不已。
章老夫人也微微讶异了一下,旋即立即镇定下来,严肃着脸道:"倒也不是我缺钱,但她既然有这份心。我也不能辜负了,请她进来吧。"
"是!"
婆子立即应下去请人了。
容锐章还不知道章老夫人这儿的事,光是文姨娘带回来的这帮子穷亲戚,就够他头疼了,又不能直接乱棍打出去,但也没根本不想搭理这帮子人。
文姨娘带着女儿跪在容锐章跟前,期期艾艾的不敢出声。
容锐章看她,这短短时日不见,胖了不少。文姨娘原本便是丰腴美人,如今又胖了,便完全失了那份丰腴动人,只剩下油腻。
以前白皙如凝脂的脸,也不知何时变得枯燥蜡黄,抹在脸上的粉都浮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劣质,就跟街巷里那些个伺候贩夫走卒的暗娼一般。
"相爷……"
文姨娘也看出了容锐章对她的嫌弃,忙解释:"妾身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才会如此,妾身……"
"行了。"
容锐章根本不想相信这是曾经自己疼到心尖儿上知书达理的美人,他看着如同乡下村妇一般的文姨娘,冷声道:"我给你半天时间,把你那些穷亲戚全部赶回去。"
文姨娘若是能赶他们回去,也不至于要悄悄出府,用自己的体己银子,将他们全部哄骗在客栈里了。
这些人都是穷山恶水养出来的刁民,根本不讲理的,这次不知被谁哄骗了上京来,一个个就已经盘算好,不把他们的口袋装满,是不会回去的。
"相爷,妾身无能,相爷不若给他们些银子打发了。"文姨娘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容锐章当即便恼了,又想起文姨娘之前偷偷把他最值钱的几个铺子送给了文家人,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便道:"来人,将这贱妇拉下去杖责八十!"
八十!
八十棍子下去,文姨娘这条命就没了!
文姨娘吓傻了,连忙哭着要求饶,还不忘拉上自己给容锐章生的女儿,但容锐章可不是什么心软之人,直接挥手让人把她给拉了下去,又沉沉看向江姨娘。
江姨娘这才走出来,抱着哭泣不已的文姨娘女儿,跟容锐章提议道:"既如此,相爷不如报官,只跟官府说,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文姨娘也没有这些亲戚。"
容锐章看着小心看顾女儿的文姨娘,迟疑了一下,的确,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想罢,他便挥手叫人去办了。
下午,这些便都被抓去了官府,他还未察觉有丝毫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