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卿看着容彻漂亮的眼角流泻出的那一丝兴奋,他怕不是早就在府里看戏,就等着这会儿出来玩一把了吧。
"阿鲲,去请老国公。"容彻吩咐:"对了,魏家的两位公子还有祝大人,大理寺卿,京兆尹全都下个帖子,再把前阵子宫里赏的雨前龙井泡了。"
……
众人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矜贵公子,他这是要搭台子唱戏不成?
陈夫人的脸色却越来越白,瞧着严肃着脸的祝夫人和大理寺卿家的夫人都没有异议的要往国公府去,一咬牙,干脆捂着肚子喊起来:"哎哟,我这肚子怎么这么难受。"
她身边的丫环会意,忙扶着她道:"夫人您一早上就说身子不大爽利,奴婢还是扶您回去歇着吧。"
"国公府倒是比陈家近些,想必国公府内有常驻大夫呢,陈夫人既然身子不适,何不去国公府?"祝珠往后一步,拦了陈夫人要跑的路。
拿她娘亲当枪使,她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跑了。
陈夫人看着祝珠。好几次差点骂出声,祝夫人不悦的看了眼祝珠,却也跟着道:"是啊陈夫人,你既不适,我就更不能让你这会儿回去了。想来国公府也是有大夫的。"
"自然。"
容彻一挥手,国公府的下人们都迎到陈夫人身边来了。
陈夫人神色变换不定,暗自朝那婆子和妇人看去。
妇人根本没受很严重的伤,而今看到陈夫人的眼神,脸色瞬间煞白,但跟婆子对视一眼,二人均是狠了心,拔下头上的发簪就要自尽。
魏卿卿早有防备,不等她们刺下去,便上前一脚踩住了那妇人的手,至于那婆子,兰芷也早已上前死死抱住了。
"怎么国公爷要还你们清白,你们却想着死呢?这太不寻常了,对吧陈夫人?"魏卿卿看着愤愤瞪向自己的陈夫人,问。
祝夫人若是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陈夫人利用了,就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脸色瞬间涨红了几分,又羞又怒的瞪着陈夫人。
陈夫人看自己今儿是逃不过去了,干脆两眼一翻,佯装晕了过去,而那婆子妇人也忙磕头求饶,说出了实情,原来这一切都是陈夫人安排的,她们二人也正好想骗吃骗喝,又叫陈夫人抓住了把柄,这才答应来魏家撞撞运气。
二人的话说完。在场众人简直目瞪口呆,也不知该说这两个骗子胆大包天,还是陈夫人gui迷了心窍,堂堂的世家夫人,竟然干出这等无耻又卑劣的事来!
容彻当即吩咐将陈夫人连同这二人直接送去了陈家,魏浔兄弟也终于得到消息赶了出来。
祝珠见到魏浔,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魏浔却只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便问了魏卿卿几句,就像容彻道谢去了。
祝珠心底有些失落。祝夫人也觉得羞愧难当,见魏家人都出来了,便拉着祝珠走了。
倒是方子蛟,一眼看清了祝珠的心思。
"祝学士的嫡女……"方子蛟摩挲着下巴,阴恻恻的笑了笑,这才忙跟着魏浔去找容彻说话了。
倒是魏虎,依旧不待见容彻。
"小妹,你怎么不使人来家里说一声,还是门房的小厮去回了话我们才知道你竟被个骗子赖上了。"魏虎气鼓鼓的责备,又瞧见兰芷脸上还红红的巴掌印,更是生气:"陈家也是欺人太甚了,这京城里的官怎么都是这样不分黑白!"
"二哥才见了几个官,怎么就说全京城的官都是这样了?"魏卿卿问他。
魏虎语塞,又有几分不甘心的拿眼角斜了斜前头正一身高雅的接受着大哥道谢的容彻,轻哼:"反正很多都是……"
"笨小子。"
葛老狠狠敲了下魏虎的头,催他:"还不赶紧扎马步去,在这儿看热闹,你是市井妇人不成?"
"可是小妹……"
"她怎么了?她这不好好的呢,我看她头发丝儿都没断一根,要你这笨小子在这儿说糊涂话?"葛老毫不客气的骂他。
魏虎不气葛老,又见魏卿卿果真没事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扎马步了。
魏卿卿知道葛老是为了魏虎好,笑看着葛老,笑道:"过两日小酒馆开张,保管您喝到饱,不过那会儿我怕是不便出面了,还请师父您别见怪。"
葛老看着算盘打得贼精的魏卿卿,她这意思,是叫自己去替她出面开张咯?这样一来,旁人不去刻意打听也不会知道这酒馆是魏家的。魏家如今成了众矢之的,如此倒是上上策,不过这丫头,还真当吃定了他老头!
"也不知魏青山那个倔驴,是怎么同时生出了个憨憨儿子和一个狡猾女儿的。"葛老哼哼两声,便扭头回去了。
魏卿卿朝小心跟在后头的小白使了个眼色,小白点头,忙跟在葛老身后开始说起了小酒馆的事儿,葛老哼哼几声表示不屑,但也没打断,魏卿卿知道他这是答应替自己出面了,终于松了口气。
"小妹,等爹爹回来,我看还是要请爹爹上国公府道谢。"魏浔过来道。
魏卿卿回头,就见容彻已经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走了。
方子蛟也跟着笑道:"这容二爷果真是个气度不凡的,方才几番言语,既无世家公子的傲气,又言之有理,实在是个可结交之人。浔弟,我看下次由我做东,请容二爷到重阳楼聚聚,如何?"
魏浔闻言,立即拒绝了:"容二爷想必事务繁忙,我们还是不便多打搅。"
"哎……"方子蛟连忙打断他的话,笑:"浔弟你就是太过守旧死板,这容二爷是你未来的妹夫,你与他结交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而且官场那些弯弯绕绕,若能得他指点一二,你可要少走多少弯路?而且若是浔弟是在担心银钱的事,放心,一顿酒饭的钱我还是有的,况且我也是十分欣赏浔弟和容二爷,若不能一聚,实乃憾事。"
魏浔心思略深了几分。
魏卿卿看着舌灿莲花的方子蛟,也难怪此人大本事没有,也能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了。
但就他那些斤两,也想做东请了容彻?他怕是不知道容彻这老狐狸到底有多深不见底。
想到这里,魏卿卿忽然眨眨眼,既如此,那方子蛟想在自己身上下手,再来一个鸠占鹊巢的主意,容彻应该很容易就看透了吧,既如此,她何须完全防死方子蛟?
此人,可是一个能人!
"听闻容二爷十四岁便中举人,十五便被皇上钦点状元,学问上,大哥像他请教应该也可。"魏卿卿朝犹豫的魏浔道。
她知道魏浔在犹豫什么,一来今儿早上闹出来的余霞秋灵之事。魏浔这般聪明的人肯定察觉到方子蛟用心不纯了,而来,他一直正直,让他此刻就去攀附裙带,他心里肯定过不去这个坎。
但听魏卿卿这么一说,魏浔的便拿定了主意,他既要护住小妹,护住家人,不论如何,这次秋试。他得考中!
"那就劳烦方兄了。"魏浔朝方子蛟行了礼,方子蛟自然又是一番客气,时不时还打量魏卿卿几眼,瞧着她白皙修长如天鹅般纤细的脖颈,再看她盈盈水亮的眼眸,方子蛟暗自咽了口口水,朝魏卿卿笑:"今儿一早听闻余霞和秋灵这两个奴婢惹了魏小姐不高兴,魏小姐放心,我已经好生训斥过她们了,往后她们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她们到底是方公子的人,方公子既说不会再犯,我想她们必不会再犯了。"魏卿卿也朝他笑。
方子蛟却梗了一下,这话说得,仿佛是自己故意安插了人在她身边一般。
"她们既送给了魏小姐,便是魏小姐的人,魏小姐以后有任何不满,只管打骂吩咐就是,不必顾忌我的面子。"方子蛟忙笑道,魏卿卿却疑惑的问他:"我能打骂吗?她们的卖身契都不在我手里,那么好看的脸蛋儿,万一打坏了,方公子心中不忍可怎么好?"
方子蛟看着眼眸漆黑的魏卿卿,一时间竟有种自己上了套的感觉。说什么不敢打骂,秋灵那张漂亮的脸蛋可都被她打肿了。
倒是这卖身契……
方子蛟瞧着似乎还对自己有所顾虑的魏浔,立即招呼了身边的人来,问道:"余霞和秋灵的卖身契还没送来给魏小姐吗?"
"是小的疏忽了,小的这就去拿。"那小厮也是个精明的,赶忙应了话。
方子蛟这才笑着跟魏卿卿赔不是,魏卿卿也笑眯眯望着他,道:"之前听大哥说。方公子跟陈家关系不错,今日之事,到底闹得不好看,方公子若是方便,能去陈家说和说和最好了。"
"自然,自然。"
方子蛟笑着应下,却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再看魏卿卿,她已经扭头回府去了,方子蛟只得讪讪收回目光。又跟魏浔说了句过几日宴请容彻的事,就直奔陈家去了。
殊不知这会儿的陈家,已经炸开了锅。
陈老太爷卧在榻上,脸色沉沉的盯着底下的大儿子陈康,问他:"你二弟还跟着太子,要争那丞相之位?"
"容锐章因为几个女人,病了好些时日了,太子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陈康自然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还记恨着容锐章偏帮了魏青山父子呢!
陈老太爷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哼一声:"太子是个什么脑子,你们兄弟真敢跟着他。"
"父亲的意思是……"
"罢了,你二弟一只脚已经陷了进去,你别跟着踩进去就是。还有,以后魏青山一家子,你们谁也不许再去招惹。"
"为何?"
"还为何?"陈老太爷质问出声:"你们真当那容彻是闲散在家玩吗?"陈老太爷想起最近一个接着一个不好的消息,心就沉闷的厉害,尤其是今日,容彻居然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现身出来,只是为了解那魏小姐的围,就知此人是当真要护着魏青山一家子了。
陈康被骂了一通出来,心情郁闷的厉害,却不知道爹为何这般忌惮容彻,在他看来,容彻纵然曾经有几分本事,而今也就是个废物罢了。
"老爷,外面一位自称方子蛟的人求见。"有人来禀。
"方子蛟?"陈康听过他的名声,却颇有几分不屑:"不见。"
"此人说,跟堂小姐关系甚好……"小厮的声音低了些,陈康果真黑了脸:"三娘而今在何处?"
"小的听说,堂小姐今儿一早就出门去了,好似是约了几位小姐去买胭脂水粉。"小厮讪讪答了几句,陈康便气得青筋暴起,愤怒甩袖而去了。
陈三娘而今还不知道陈家发生了什么事,只带着贴身丫环在离丞相府不远处的一个废弃院子里等着,一边等一边抱怨:"真是奇怪,明明是魏大公子约了我来这儿,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
"会不会是魏大公子出了什么事儿?"丫环问。
"有可能,说不定是那魏卿卿的事儿……"想到这儿,陈三娘颇为烦躁:"娘亲也是的,挑什么时候不好,非得挑今日去害那魏卿卿。魏卿卿死了就死了,可若耽误了魏大公子来见我可怎么好?那魏卿卿可真是个祸害。"
陈三娘咕哝着,眼看天色不早,她便要离开,谁知这会儿,破旧的院门却传来了吱呀一声。
"大公子!"
陈三娘惊喜回头,谁知刚看到来人,就皱起了眉头:"你是谁?"
"小姐不记得奴才了?"仁安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嘿嘿打量着陈三娘。反手锁死了院门。昨儿忽然有人传信给他,说今儿陈三娘会在这里,他以为是玩笑,没想到这位千金大小姐,当真在这里!
陈三娘看着他歪着的嘴还满脸细细长长的疤痕,只觉得隐约好似在哪里见过。
仁安见她当真不记得自己了,目光瞬间阴狠起来:"当初奴才就是个在陈家打杂的下人,您嫌奴才歪嘴,吓着您了,便令人将奴才这张脸化花了不说……"说着。仁安直接褪了下衣,见陈三娘只看了一眼,就尖叫着捂住了眼睛,笑容越发冷了:"还叫人将奴才变成了太监,奴才家里,可就奴才这一支独苗啊……"
"你混账,你放肆!"陈三娘想起方才看到的画面,一阵阵作呕:"你信不信我直接让人将你剁成肉酱,大胆的奴才,丑八怪……啊……"
陈三娘的大喊着,仁安却被她羞辱得失去了最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心一沉就扑了上去。
他虽被阉了,可多得是折磨女子的办法!
丞相府外。
大将军府的马车刚刚停下,丫环碧雪轻轻提醒马车里的魏素素:"小姐,到了。"
魏素素看了眼手里容金宁的生辰八字,眉心掠过丝厌恶,容金宁这样的货色,也敢算计到二哥头上,章老夫人还敢腆着脸将容金宁的八字送来,这不摆明了就是要让将军府认下这桩婚事么?
二哥前程大好。若是娶一个身败名裂的老女人回去,实在有失体面,就连自己也会遭人非议,倒是听二哥说,那天还来了个魏虎,倒不如顺水推舟,让容金宁嫁了那魏虎。
想到那位魏卿卿,魏素素眼神都冷了几分,轻轻掀了车帘便要下马车,却见不远处的巷子里跑出来个慌慌张张的丫环来。这丫环她认识,陈三娘的侍女书眉。
"三……三小姐……"
书眉一见魏素素,就哭着跑来拉住了魏素素的衣衫。
魏素素看着她脏兮兮的手,忍下心中不适,只温柔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三小姐,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在前头……"书眉不敢描述看到的场景,只知道若是陈三娘出事了,自己也活不成了。
魏素素是聪明人,看她如此慌张。就大约猜到是什么相关的事了:"书眉,你好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儿就是丞相府,相信丞相爷会替你做主的。"
"不,不行!"书眉立即摇头,泪眼汪汪的看着魏素素,哽咽:"三小姐,您赶紧带着人去吧,去迟了。只怕小姐就没了……"
碧雪见状,上前佯装扶书眉,却是扯开了她紧抓着的魏素素的手,柔声安抚道:"妹妹别急,我家小姐素来胆子小你也是知道的,这样吧,我带着人随你先去,我家小姐去丞相府再叫些人。你也瞧见了,我们今儿带的人不多呢。"
书眉听着这温言细语,脑子嗡嗡的。没觉出什么问题,连忙点头应下,就拉着碧雪往前去了。
魏素素见人走了,才朝方才被书眉扯住的衣裳看了一眼,见上都多了道褶子,眼底瞬时暗沉了几分,却似想到什么般,浅浅跟身边的曹嬷嬷道:"听闻陈夫人今儿还去榆钱巷闹了?真是好巧,怎么她前脚才去,三娘这儿就出事了。你好好'打听打听',看看今儿害了三娘的人,到底是谁指派来的。"
曹嬷嬷瞬间会意,这要是栽赃到魏卿卿身上,陈家跟魏家这个死结这辈子都别想解开了!
"奴婢这就去。"
"嗯。"魏素素又介意的看了眼衣角,才忍着不满的往丞相府里走去了,谁知刚进门,就听人来传,说芸娘'失足'落水,淹死了!
"淹死?"
榆钱巷里,魏卿卿看着莫名来魏府做客的国公夫人,听着她的婆子跟她回禀着芸娘的事,心里打着小鼓,国公夫人怎么这会儿来了?
国公夫人对芸娘的死,不满的想了些什么,但很快就看着垂首立在一侧乖顺的魏卿卿,开了口:"魏小姐不必拘礼,坐下吧。"
"是。"魏卿卿正好觉得站久了腿麻,刚要坐下,但屁股才沾着凳子,就听国公夫人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跟老国公都觉得明年就能抱上孙子,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