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怕影响了傅离休息,只得硬起头皮上前劝那个性格明显火爆、脾气还不太好的丹若,已经哭了好一会的丹若在实在找不到台阶下的情况,只能止住了哭,悲伤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丹若到昌平不过一个月来月,人瘦了一大圈,长歌见着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不过觉得丹若可怜的同时,又怪她遇人不淑,怎么会喜欢夜无边这样的坏人?
折腾了一天的长歌一边担心着烟儿,一边困得哈欠连天,傅离不知忙什么,用过晚膳又出去了,长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就让小梳子在屏风边的榻上铺个地睡那儿,有小梳子睡在屋里,长歌总算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想好好休息了,明日再好好地开导烟儿。
长歌倒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那烟儿也不用自己开导了,寻规蹈矩的,只是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讲,长歌又气又伤心,以前的烟儿与自己最贴心,用无话不说来讲都不为过,有时候夜里还要偷偷睡在一起,避着刘嫫嫫说些贴己话,真没想到重逢过后竟如此生分。
长歌没由得想,如果换作是长欣呢,与长欣再重逢,他也对自己这么生分,那可怎么办?长欣如果这样,她决计不活了,她又忽想起了母亲,这么多年,母亲在心目中也淡了,虽知道她在离国生活得不如意,但长歌却少有想到,不知今日见着烟儿,她忽然生生地想起了亲生母来。
长歌记忆中的母亲生得极美丽,只是经常眉头紧锁,少有开心的时候,长歌不知道倾国倾城是个什么样,她的母亲若是肯轻轻地那么一笑,那真是颠倒众生的美丽,长歌记忆中的母亲总共只笑过两次,一次是周岁的长欣伸手抓了只毛笔,一次是两岁的长欣背了两句《弟子规》,母亲笑得极是欣尉,似乎还夸过长欣聪明,可是长歌太小,已经记不清母亲夸的是什么。
烟儿不愿意展露心扉,长歌也不想迫烟儿,现已经完全知道那“落玉坞”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家待的地方,烟儿流落到此地,经历一定不如人意,而且烟儿一直跟着长欣,忽然去了“落玉坞”那种地方,烟儿又那么抗拒讲原因,长歌甚至有点怕知道结果,于是也不去迫烟儿,让她慢慢忘了,也许就回复成以前那个背着刘嫫嫫还爱说爱笑的样子。
长歌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也许是天真了一点,就如苏梨白所讲大家都再也回复不到儿时,烟儿也一样,在“落玉坞”做过什么,长歌不知道,但知道一定不可能再回复到以前了。
没事可做的长歌只能胡思乱想,想完身边的人,又到想原平的“懦王府”,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在又会成个什么样子了,原平还是傅离的封地,回到那里才是自己作威作福的地方;还有黄珍总算回到黄子麒身边,但愿她以后都能得到兄长的呵护,想到黄珍,长歌叹了口气;才觉得有很长时日没见到过苏梨白了,想想春风得意的苏梨白,长歌又叹了一口气。
傅宁坤收回了沂安,战争似乎又远离了昌平,人们恢复了以往的生活,逃难到昌平的难民有一部分开始期盼着原平收回,做着和长歌一样重返回原平故里的打算。
因为街上难民多的缘故,傅离虽不限制长歌出入,但长歌出门,一定让人跟随保护,这让长歌觉得出去玩没有以前那么尽兴,更愿意待在花架下看小梳子与烟儿做女工。
腊八真没想到自己那大主子就用这么一招就让长歌变成了淑女,以前就崇拜大主子,这下更知道大主子对付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招术,不过秦长歌,是因为喜欢,平日里极是让着,心下就更加崇拜了。
傅离不准长歌一人上街,也限制丹若在随便出入,限制的借口就是汤易现在加强了巡街,如果丹若出去遇着了什么熟人熟事,他一概不管,丹若虽不怕傅离,但傅离说得那么郑重,她也不敢不听。
长歌不出去,静下心来就发现小梳子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忙着做什么东西,以为小梳子要做什么好东西,准备给自己一个惊喜,于是耐心地等着,偏小梳子藏藏掖掖地做着,速度极慢,把长歌等得小心肝都快等疯了。
长歌等了几日没等到小梳子给自己做的东西,烟儿却给她做了一个绣莲花的粉红色荷包,大小正好可以装下她那锭紫金锭,还配有好看的流苏,挂着腰间特别有感觉,于是赶紧佩戴上,将紫金锭塞进去,挂在腰带上问:“烟儿,小梳子,好不好看?”
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见敲门声,没一会侍卫隔着门问了一会话,长歌才听清楚:“对不起,陈大人,大世子现在不在府上,如果有事,请改日。”
侍卫的话刚说完却听到傅离的声音:“哟,这不是陈将军吗?”
那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末将给世子爷请安。”
傅离便道:“陈将军,别客气,请!”
那两名侍卫忙把大门打开,没一会傅离与陈简之出现在门口。
长歌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声音熟,因为他的主人是陈简之那个骗子,想着陈简之当时想骗自己的银子,长歌气就不打一出出来,傅离已经下马了,把缰绳扔到侍卫手中与陈简之一起走了进来,长歌一见真是陈简之便哼了一声,那陈简之见到长歌忙作了个揖道:“是世子夫人,请受末将一拜。”
长歌一掀袍子就闪开进了屋子,傅离看着长歌的背影笑了一下。
陈简之从那次赌钱就知道长歌是个爽直的性子,见长歌不理他,只笑了一下,便随傅离往一侧的小花厅走。
这一侧的小花厅靠着傅离房间一侧,周围比较空阔,所以两人小声谈话,长歌听不太清楚,长歌对陈简之不太满意,看他不时拱手、不时笑,显然与傅离的谈话非常愉快,他愉快了,让长歌非常非常地不愉快,在那小吃摊上算计自己,现在居然敢堂而遑之在登门入室,自己怎么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长歌正气闷傅离与陈简之谈笑风生时,见着腊八送茶,长歌一掀袍子就冲上去。
长歌原本为着出去玩方便,即使在屋里也穿着男妆,以便有机会就想溜出去,忽想到傅离在,看到了到时候又从掀袍子上升到穿不穿裤子这大统上来,她可受不了,忙放下袍子又抚平才道:“腊八,我来。”
腊八笑了一下道:“小主子,这可使不得,主子已经吩咐过了,今日不许小主子胡闹。”
傅离的这番吩咐,长歌怎么觉得有些个莫名其妙的,自己什么时候胡闹过,那腊八已经笑吟吟把茶端了过去。
陈简之与傅离略喝了一会子茶,又聊了几句,便告辞,傅离起身送至门口。
长歌见傅离对王公贵族都没有送过,对这个陈简之却如此礼遇,心里就更生气了。
送起了陈简之,傅离才收了笑容,转过头见长歌噘着嘴坐在他的房间门口的门槛上,便走了过去,也坐在长歌旁边问:“怎么了?”
“那个陈末将上次在朱六那里,使着花招想骗我的银子,你不趁机收拾他还给他喝茶,还跟他笑。”长歌很有几分生气,傅离嘿嘿一笑道,“为夫除了收拾你有些本事,哪有本事收拾别人。”
傅离话刚结束两人已经翻到门槛里去了,腊八想他那主子怕又逃不脱被蹂躏一通的命运,忙低下了头做自己的事。
丹若走出门来时,长歌已经获胜起了身,丹若非常不屑地看了一眼被长歌打倒在地的傅离,傅离也懒得理丹若对长歌道:“歌儿,换衣服去,为夫带你吃饭去。”
长歌见那两个中年仆妇已经开火在做饭了,想着太浪费了便道:“下人都开始做了,就不出去吃了吧。”
傅离哼一声道:“有些人吃住在我家,我还得看她脸色,我懒得看,让她一个人吃,撑死她,我们走。”
长歌本来就爱玩,衣服早就穿好的,哪里还需要换,也不敢看气得两个腮帮子比青蛙还鼓得高的丹若,躲在傅离另一边快快溜了出去。
丹若气得顺手抓起几上的一只美人弧冲两人的背影砸了过去。
长歌本以为傅离还会带她去“落玉坞”,没想到傅离带着她东逛西逛,进了一个小院子,里面停着一辆马车,傅离扶着长歌上了那辆马车,长歌见非常不解,才知道傅离要带自己出来不是瞎逛的,而是有目的,心里又紧张又好奇。
马车东拐西拐了一会,长歌的感觉应该没有离开昌平城,好几次想张口问傅离,见傅离都闭眼没跟她讲话的意思,长歌就知趣地闭了嘴。
马车拐了半柱香的样子才停了下来,傅离下了马车,伸手把长歌抱了下来,长歌见居然停在一个大大的花园里,象人家的后花园,看不到正面,没有牌匾,也不知是什么地方,长歌扶着傅离下了车,才看清驾车的居然是腊八与白衣,有点吃惊地张着嘴。
站稳后,长歌见院子特别宽大,除了种了各种名花,路过还种着不少桂花树,显然树龄都不短了,在一株高大的桂树下站着一个浅蓝色衣袍的男子,带着淡淡地笑容看着傅离与长歌。
长歌先没注意,只觉得这个人的衣着打扮看上去象个书生,却又处处透着精明,待走近才认出这人居然是宋玉城,长歌吃了一惊叫道:“宋大哥!”
宋玉城见到长歌笑了一下道:“长歌姑娘别来可好?”
长歌想到自己当初可是男妆走的,显然人家宋玉城分明是知道自己是个女子,脸红了一下,宋玉城冲傅离行了拱手道:“大世子。”
傅离淡淡点点头,拉着长歌走了进去,宋玉城便跟着往里走,长歌还不时回过头来看宋玉城,宋玉城都微微笑一下,那种让长歌觉得特别地温和,让长歌有种错觉,明明是个非常精明的人,怎么仔细一看又有着一种云淡风清,与世无争的错觉,显然宋玉城认识傅离,两人似乎还不仅认识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