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而不言、言而不详”的傅离还是隐瞒了汤易让他吃糠噎菜的事,觉得如果自己为这事诉苦,说不准汤易的做法还正中傅宁坤下怀,将来有什么变速是不知道的,至少眼下傅宁坤赏自己这宅子,和汤易有同工异曲的举动。
问完这一切,已经到了下半夜,傅离的伤口开始隐隐做痛,傅宁坤又询问了些别的事项,再大声训斥他不要整天沉迷于情色之中,花街柳巷少去一些,然后才走了。
傅离看着傅宁坤的背影有些好笑,不让自己去花街柳巷,那你傅宁坤把“懦王府”放在花街柳巷是为什么,寒碜我,那我偏不如你意。
傅离捂着腹部,心里想傅宁坤应该也放心不下昌平的防守,如果昌平再失守了,傅宁坤的前景可就非常不妙了,傅宁坤名为训斥自己的荒唐,实际上是要掌握傅瑶与汤易的动向,另外就是考察昌平的防守情况。
对于傅宁坤那些家国大业的想法,傅离不以为然,只是他自己还想与长歌在昌平多滚几日床单,也不希望昌平这么快就失守,倒希望越牢固越好,自己和长歌可以天天溺在一起。
不过那守城的事,傅离认为应该傅宁坤与傅瑶的事,与自己可没任何相干。
傅离进了卧房,已经沐浴过的长歌没一点睡意,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进来的门口,一见傅离进来了,立即扑了上去问:“那个皇帝没为难你吧。”
“那个皇帝?”傅离忍着想抽筋的嘴刮了长歌的鼻子一下道:“什么叫‘那个皇帝’?”
长歌忙道:“就是你的父皇!”
“这里的皇帝多了,傅成霄是皇帝,苍邪有皇帝,大竺有皇帝,所以为了准确,不是告诉你了,没人的时候,就用人名称呼,否则为夫…”
长歌见傅离捂着腹部,立刻关心地问:“大世子,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傅离点点头,长歌见了忙道:“那快躺下,长歌帮你揉揉。”
傅离立刻心花怒放,依言躺下了,对于长歌的按摩水平,他个人并不看好,但长歌却自做多情地伸出小手帮他揉着,他在心里也舒服。
傅宁坤这一折腾,那天色也见放亮了,长歌揉着揉着,那小脑袋瓜越发沉重,最后终于是倒在傅离怀里睡了,傅离摇摇头,自己和长歌看样子非常适合白天睡觉晚上出去游荡的日子。
傅离轻轻拍着长歌的背,觉得这样挺好,天长地久,天荒地老。
长歌倒不知道傅离正多愁善感,打了个盹,忽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又忙伸手揉了起来,然后再迷迷糊糊地打个盹,再揉,傅离看着非常有责任心长歌,忍不住就想笑,然后也有了睡意,终于感到长歌的小手没再动了。
长歌醒来,难得傅离还在身边,不,应该是在身下,两人就靠着榻睡到了第二天的傍夜,所以长歌睁开眼,除了觉得光线有点黯淡,就感到了那又深邃又迷人的眼睛在光线极弱的情况下,也那么有神,长歌忍不住问:“今日可奇怪了,你怎么没早起?”
傅离伸手抚摸着长歌的脸道:“给你讲个笑话。”
长歌还处于半清醒状态,一边在傅离怀里蹭着头一边点头,傅离便道:“从前有个画家,最喜欢画猪。”
长歌有些清醒了,傅离继续道:“有一天有一个爱睡懒觉的人请他画像。”
长歌点点头问:“怎么样?”
傅离便道:“结果他把那个爱睡懒觉的人的脸画成了猪脸,爱睡懒觉的人很生气,要求画家重画,要求画人脸,于是画家就重新画了一幅,结果爱睡懒觉的人一看要了那张猪脸,你知道为什么吗?”
长歌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画家画的人脸还没猪脸好看。”傅离一讲完,长歌就笑,傅离又道:“知道为什么画家画的人脸没猪脸好看吗?”
长歌摇摇头,傅离便又道:“因为爱睡懒觉的人长得没猪好看。”
长歌笑晕在傅离怀里,傅离这样的冷笑话特别多,每次都能把长歌笑到肚痛,忽长歌又觉得不对,傅离分明是在讽刺自己爱睡懒觉,大怒一下站了起来,傅离已经乘机下了榻,长歌还待发火,却又听傅离非常迷人的声音道:“歌儿,天又黑了,我们是不是又该出动了?”
长歌一边哼哼着,一边从榻上跳了下来,其实跟着这个长相较差的傅离,日子还是蛮逍遥的,长歌套上靴子时想着,但内心的某处又有些不甘,不甘什么,不甘苏南吗?
为着省钱,长歌坚决要在府里用晚饭,腊八只能急急忙忙地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以前只需要听一个主子的,现在两个主子可比以前折腾人多了,腊八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要求增加一次月俸。
吃饱喝足的长歌顾不上腊八有增加月俸的想法,拉着傅离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傅离很奇怪,自己着急出来是要去“落玉坞”盘问傅瑶与苏南的状况,长歌急什么,真是够贪玩的了。
傅离带着长歌在街上逛了一会,天气转暖,出来闲逛的人也多了,而且傅离王府所处的地方,一般来说是有钱人喜欢来的,想想如果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可能拿出闲钱来嫖妓,只有那种一天吃饱喝足,又有两闲钱的人才会来这里消遣,所以街上的人大多穿着还齐整,脸上也比较有光泽,于是小商小贩也聚集到这里,卖果子的、捏泥人的、卖纸鸢的、做小吃的…,还有小户人家拿着自己内人做的绣品出来卖的,虽不是什么大生意,却也把那些小街小巷挤得满满蹬蹬的,让人们一下忘却了才发生没多久的原平战役,热热闹闹显出一派生机。
长歌见有买纸鸢的,便凑了上去,见有黑鹞鸢、彩蝶鸢、玉鸽鸢、紫燕鸢…,伸手拿了一只紫燕鸢在手里,见做工精细,立即爱不释手,听人家要九个铜子,觉得不贵,便伸到荷包里掏了铜子给那做鸢的,拿在手里兴高采烈,恨不得立刻就能演示一番。
傅离见长歌满足了,就带着满足的长歌又走进了“落玉坞”,挑了个雅致的小包间,让人送来了茶水、果子、各种小零食,然后讲自己见到了熟人,让长歌在雅间里看表演,便离开了那个雅间。
虽长歌心痛那二两银子,但消费了几次,好象规格就订在这上了,也没刚开始那么心疼了,坐定了,放下纸鸢,渐渐又投入到台上的表演去了,因为隔着竹帘,长歌总觉得看不太清楚,干脆一下掀开竹帘,当然坐在雅间的还是有许多人都掀开了竹帘,但那种多是登徒子来买美人笑的,长歌掀开竹帘,伸手拿了果子一边吃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去放那纸鸢,又不时盯着台上,没一会,长歌就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她左右张望也没看到人,便收回目光。
苏南倒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一次看到长歌,似乎傅离非常喜欢带长歌来这种地方玩,傅离是有名的弱主,没有俸禄、没有封地,有个原平也失守了,现在也没什么进项了,傅离哪来那么多钱带长歌来这种有钱人都觉得花费高的地方。
傅离当然不知道他那淘气的小妻子正在给他制造麻烦,等腊八发现长歌的举动,至少有两个与傅离打过交道的人,看见长歌在那间不错的雅间吃喝玩乐,一个是苏南,一个便是傅瑶。
长歌正准备去拿第二个果子的时候,雅间的门响了,没一会腊八走了进来道:“小主子,主子让您把帘子放下来,这里不安全龙蛇混杂。”说完也没等长歌回话,径直走过去将帘子取下来了,长歌有些不高兴,不明白腊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腊八做完这事忙退了出去。
长歌左等右等不见傅离来,便起身走出包间,却见腊八守在门口,腊八一见长歌出来,忙道:“小主子,需要什么,只管吩咐腊八。”
长歌哼了一声道:“我要如厕,也能吩咐你吗?”
腊八愣了一下,然后汗流浃背,这个小主子跟着那个大主子,别的没学会,无赖流氓倒是不用教,耳染目濡比谁都学得快,长歌很得意地扔下满头大汗的腊八,直奔后面的恭房而去。
腊八之所以可以跟在傅离身边,当然也不是吃闲饭的,并没有因为长歌去的是恭房就犹豫,出了冷汗抬脚就跟了上来。
长歌没想到自己去恭房,那腊八还跟着,大怒道:“腊八,你再敢跟着我,我就告诉大世子,你…你…。”长歌“你”了半天,却没办法给腊八安个得体的罪名外,只得恨恨地放下手。
到了恭房,长歌忽见前面有个人影有几分象苏南,愣了一下又道:“我不想去了。”说完跟着那人影便往后面走。
腊八走得较后面,没看见长歌看到的人影,无可奈何只能远远跟着,腊八没想到后花园没人守着,长歌一下就迈了进去,腊八没见着侍卫就觉得不妙,一时又找不到阻止长歌的办法,忙跟了进去。
长歌倒没想到“落玉坞”的后院别有洞天,一个不小的花园,早是草长莺飞的三月,所以后花园一派生机盎然,仅管是夜里,也不是掩饰花园的美丽,长歌一下忘了后面跟着个腊八,信步走了过去,忽听到有人道:“三世子最近好象特别喜欢这‘落玉坞’,本王来这几次,哪次都能遇着三世子。”
长歌愣了一下,然后听到苏南清朗的声音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大昭国也没规定只许平东王采花,不许苏园逛‘落玉坞’呀。”苏南那笃定的声音与几年前在傅瑶面前的声音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时的苏南是一种屈于人之下的声音,现在不仅是平行甚至还有超越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