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斥了一声,“博城,你身为长辈,对待一个晚辈说话如此刻薄,难道就不失了身份了么?馨儿若是在世,看到你如此诋毁她的女儿,对你又有何其的痛心。你小的时候调皮捣蛋哪一次不是馨儿护着你,如今她唯一的女儿,竟然被你如此言语攻击,你对得起黄泉下的姐姐么?”
说完他眼神警告的看了眼荣博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荣曦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而你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不都是不得已么?过去的事就应该过去,旧事重提,死了的人不知痛痒,所以如今不好看的,到底是谁?”
他的话说完,荣博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而于淑芬表情越发不好。
这时候荣景园开口了,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我的身上,“荣曦,你是我大哥失而复得的外孙女,我也知道我大哥极其重视你,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来找你的。之所以来了,就是想问问你,荣言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如实告诉我便可以了。我们终归是一家人,死的人也是你的妹妹,不论她生前做了什么错事,如今人也没了,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么?”
“我还以为舅舅舅母这个架势是冲着我偿命来的,所以自然语气好不到哪里去。叔外公您死了孙女,是难过。可是我外公又好到哪里去了?没见过几面的小重孙因为您的孙女刁蛮任性丧命,而这个人还是他的侄孙女,你说最难过的到底是谁?你们一家人一直围着他,吵着要公道,试问一句,这世间真的有所谓的公道二字么?”我冷笑着说。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外公没了唯一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到的我,如今又没了小重孙,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以为这两天你们应该明白了,至少这种反复在人伤口上撒盐这种事是干不出来的,可你们还是来了,我要是不回来,恐怕你们还不知道要围着他吵要吵多久?”
荣景园脸色一白。
我抱着臂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所有人,“这里是我家,你们死了女儿与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想知道她死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吗?其实要我说他根本就是死得其所,因为不想坐牢,不想被你们唾弃,所以选择畏罪自杀。荣言不过是一个趁着自己刁蛮任性胡作非为却不敢承担后果的人,而这便是我给你们的答案。
“好了,该知道的你们也已经知道了,若是还不走,那我就只有用我的法子让你们知道,你们家的人伤了我的孩子,我就要她十倍偿还。只是如今人死了,你们倒觉得她就应该被原谅了,那我问你们,事到如今,又有谁问过我的丧子之痛?那些我都不想说了,但是如果你们现在不从我家离开,我不介意荣言即便到了地底下,我也要给她背上一个杀人犯的头衔。她人是死了,可你们还活着,你们的女儿谋害我的儿子,你们也难辞其咎,而我念在叔外公的面上,也不追究了,但却不代表你们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这一席话说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的目光重新看向荣博城,“舅舅刚刚教训的挺对的,可是有一句话我要辩驳的是,子女是无法选择父母的,谁都希望自己的父母都是光鲜亮丽的,比如荣言,或许在她的眼中,你们给她的安全感并不牢靠,所以她在闯祸了的时候,第一想到的是用死来逃避,而不是想着有你们给她善后。所以我也一样,我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是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人生,而我从来都是如此,他不管我,也不曾教育我,所以好也是我,坏也是我。”
荣博城脸色再度一僵。
话已至此,他们最终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于淑芬恨恨的看着我,“荣曦,荣言即便是死,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对此,我轻轻一笑,“这世上,人比鬼可怕。舅母说这番话出来,一点也不符合您贵妇的身份,倒像是有些精神失常了,有空说我,不如好好去检查一下,小心精神错乱啊。”
于淑芬闻言,顿时怒火中烧,冲过来就要拽住我,我却先她一步提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并且狠狠一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趁我还有耐心,若是再像一条赖皮蛇一样,我一定让荣言死也不安宁。而你们都要加倍偿还我儿子的死!”
一句话如同一个钉子一般,狠狠地定住了她。
荣家人离开后,荣锦堂忽然缓缓叹息了一声。
我背影一僵。
然后听到他说,“其实你很清楚,荣言只是这件事的导火索,真正让瑞恩无药可医的是另有其人。所以小曦,何必把话说得那么绝。”
“绝么?”我反问一句。
随即回头冷笑一声看着荣锦堂,“外公其实也认为我和他们也是一类人吧。把自己孩子的死都归在别人的头上,可是,我的瑞恩就不无辜么?他本该还在洛杉矶好好接受治疗,然后有一天能够与我团聚,如今却化成了一堆白骨,他到底又做错了什么?说到底,做的最错的便是投胎到了我的肚子里,而已。而我最不该的便是到了外公身边,我以为有了外公,我和瑞恩就得到了保障,却不料,最大的暴风雨,也统统都是因此而起。”
荣锦堂神情僵了僵。
他试图张嘴唤了我一声。
我的表情却越发冷淡,“现在还不是你我伤春悲秋的时候,舅舅他们一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不想跟你吵,也不想说伤人的话,但是外公难道心里没数么?瑞恩的死,您一点也没有责任么?”
说完不再看荣锦堂僵硬的脸,转身上了楼。
翌日,荣博城给荣言办了葬礼,荣锦堂一大早就在杨蓦的陪同下去了现场。
我站在楼上目送他们上车,始终无动于衷。
杨越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低声询问道,“小姐不去参加葬礼么?”
闻言,我的目光依然落在不远处,却是开口问道,“瑞恩的尸骨听说已经拿回来了,如今在哪里?”
杨越顿了下,然后说,“在荣家祠堂里,董事长已经命人看了日子,打算五日后将小少爷葬在荣家祖坟里。”
“不必。”我开口说道,“他总归不是荣家人,还活着的时候,我和外公都没有公开承认他的身份,所以何必把他归类成荣家人呢,而且岂不是意味着他会和荣言葬在一个地方?生前活的不快乐,死了还要面对害死了他的人,你们可以接受,我可接受不了。”
“那小姐的想法是?”
“就把他和我妈葬在一个地方吧,我妈会在黄泉之下好好照顾他的,至于我,百年之后应该也是葬在那里了,到时候到可以一起去陪他了。”说到这里,我有一瞬间的哽咽,“活着的时候他不能如愿与我母子团聚,死了总归是要待在一起的。”
杨越沉默了。
末了,他才说了句,“小姐要节哀。”
一句话我直接哭的泣不成声,这么些天,我一直在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难过,一直不去想瑞恩,可是哪里会真的做得到。
我一想到他死的时候孤苦伶仃,就心如刀绞。
大概哭了会儿,我才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保护不了他,他的死,我也有很大的原因。”
说完这些,眼泪又滑落下来。
这时杨越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他表情凝重的看着我说,“小姐,董事长出事了。”
我蓦的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