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醒来的那一刻,我有一种冲动就是继续睡下去,这样就不必接受陈若安已经离开我的事实。
映入眼帘的是沈彦迟略显疲倦的俊颜,他并未察觉到我已经醒来,此时,右手撑在眉心间,浅阖着眼,看来我晕过去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
心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好像他遇到我以后,总是大小麻烦不断,以前的沈彦迟多意气风发,而现在却一直因为我,在忙着我的事情,不仅如此,有时候我对他的各种不信任才是对他最伤害的利器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动容。
慢慢坐起身,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柔声道,“你到我床上躺会儿?”
我一出声他就立即睁开了眼睛。
见到我,总算是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你醒了。”
我点头,“你看上去好累,要不要上来睡一会儿?”
闻言,他却摇头,“沈睿绥出事,家里一团乱,公司里也有动静,所以这两天我会有些忙。”
我看着他,“我昏睡了多久?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沈彦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是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别担心,你只是睡了一个小时而已,医生说你是情绪起伏太大了所以有些缺氧,才导致晕厥了。孩子和你都没事,注意休息就好了。”
说着,他拉住我微凉的一只手,轻轻叹了一声气,“陈曦,虽然我很想要你再多休息一会儿,也可以对你隐瞒事实,但是即便我不告诉你,你也会自己去弄清楚的,所以我选择亲口告诉你,关于陈若安以及其他的事。”
我一怔。
随后一脸认真地注视着他,“你说吧,更大的冲击力在你那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承受过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承受不住这个问题。还有,彦迟,我知道你在为我处理我就放心了,也知道现在外面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不给你增添任何麻烦。并且就是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你,相信你都会统统处理好。”
沈彦迟听了,看着我有一阵出神。
良久,他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笑容未见底,下一秒就脸色凝了凝,语气沉重的说,“沈睿绥抢救过来了,但是因为一只腿卡在了副驾驶下,伤势太重,人虽然活过来了,但是那条腿也废了。现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赵阿姨围着爸吵,爸直接就气病了,现在还在家休养。沈氏那边也出了动荡,有心人跃跃越试想要趁机作luan,而爸在病中,无暇顾及,所以我必须把事情压下来,所以沈睿绥这里我要尽快处理,而我的安排是让他出国给他请最权威的专家帮助他做复健,尽快适应一条腿的生活,他一走,我就可以专心处理公司上的问题。但赵阿姨坚决不同意,而且沈睿绥昏迷不醒,所以现在事情处理起来有些棘手。”
我皱起眉,“我可以帮得上你哪里吗?”
沈彦迟看向我,却是摇头,“我想岳父那里还需要你去安抚情绪,陈若安的遗体已经安置在了殡仪馆,不过岳父不是很好。”
我身形滞了滞。
提起陈若安,想起梦中她和我诀别的场景,忽然潸然泪下。
目光看向窗外,“你说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她就这么一走了之,安安还那么小,她把她托付给我,不怕我想起从前的事不善待她女儿吗?怎么能这么狠心。”
下一瞬,沈彦迟将我直接拥入怀中,在我额头是印下一个吻,“别难过了,你现在怀着孕,心情直接影响孩子,你也不想孩子生下来就哭闹不停是不是?你也要当妈妈了,也要为孩子想一想。”
我往他怀里拱了拱,眼泪却是适时地止住了,闭了闭眼,仍然有些难受的说,“彦迟,为什么每当有人开始对我好的时候她就会离我而去了呢?先前是奶奶后来是陈若安,为什么她们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永远记住她们了?你说她们会不会遇到,会不会相处好?奶奶可不喜欢陈若安那股娇气了,两个人会不会吵起来?”说着说着我就笑了,笑中带泪。
沈彦迟无声的沉默,除了将我抱得更紧。
在医院休息了一会儿,确认无事之后,我就出院了。
出院之前我知道沈睿绥也在这家医院,所以我跟着沈彦迟上去看了一眼。
沈睿绥还在重症监护室,我们无法见到,但是在门口,赵蓉仙坐在了那里。往日里的矜持贵妇,此时像是老了几十岁,头发也带着一些凌乱,眼神苍白无神。
见到沈彦迟,她眼中并没什么起伏,而当她见到沈彦迟身后的我时,眼睛徒然一亮,然后直接冲我走了过来,抓着我的手臂,眼神里带着凄凉,“陈曦,你是陈若安的妹妹,现在她死了无法说话,那你来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睿绥变成这个样子,他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是她想要的结果吗?里面的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好狠的心!”
她的手很用力,抓得我很疼。
但我依然强忍着,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有些凉,“告诉你之前,那我问你,殡仪馆里躺着的是你的儿媳,是你孙女的母亲,是你儿子的妻子,你有去看过她一眼么?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走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真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吗?你去问问你的好儿子,有家室的男人,即将为人父,做的是什么?惦记妻子以外的女人,对自己的妻子和亲生女儿冷漠至极,这难道也是应该吗?”
一连几句质问,使得赵蓉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随即她伸手用力推了我一把,沈彦迟眼疾手快的护住了我。
他脸色一沉,正要发作,我却伸手压了压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开口。不要因为我而开罪赵蓉仙,他现在本身就事情很多,我不希望这个时候赵蓉仙还站出来跟他添乱。
赵蓉仙看在眼里,站在一旁冷眼笑着,随即低声吼道,“那她就可以把我儿子置于死地?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现在失去了一条腿,人还没意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现在替陈若安来质问我,所以是不是说这件事你也是知情的?”
我皱眉看着她,语气带着阴冷,“你以为我会情愿牺牲一个姐姐去弄死你的儿子?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感情,会知道疼。从小到大她什么都说拿最好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能让她甘愿去死的,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她恨不得拉着他一起去死?”
赵蓉仙一僵。
我也因为太激动,呼吸不定。
沈彦迟轻轻抚了抚我的背,目光沉沉的看向赵蓉仙,“阿姨,睿绥这里我会好好处理,这几天您也累了,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睿绥醒来了或者有任何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您。”说着他补充了一句,“睿绥现在没有意识,这个情况下您更不能倒下。”
赵蓉仙明显不领情。
她冷笑着看着我们,“现在最得意的就是你们夫妻俩了吧?睿绥出了事,即便是好了也不再是一个正常人,沈氏更加不会允许一个断了腿的人当老板,所以指不定你们在哪个角落偷着乐。”
赵蓉仙此时说话的神情全然是尖酸刻薄,早已没了之前刻意保持的虚情假意的伪装,看起来倒是真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