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你不冷吗?”长衫里隐约有一股陌生的男人味道让龙不祥十分不习惯,却又不得不接受此人过度的好心。
后来他见莫不飞的目光专注落在自已濕透的长发上,像要把他的衣服脱了来替自已擦头发……他赶紧转移莫不飞的注意力,道:“淋一点雨而已,算不得什么的,莫兄弟,你别顾着我,进去取暖吧。”
“我也不想待在里头,很闷,而且我也不冷。”莫不飞露出傻笑道。
“喔……”小心地将视线落在滂沱大雨里,不再看令人心跳的桃花笑颜。
雨下得极大,所有的雨声几乎盖住了林中所有可能发出的声响,这才发现就算从这个角度探出去,要能看见方才他在林中的身影几乎不可能,这个莫不飞怎会发现他的存在?
“我刚从北方一路南下,盘缠也花得差不多,正好一路上都有废屋、破庙,不然可惨了。”莫不飞热情地说道。
啊,我可没有跟他聊天吧?龙不祥想道。
不等他接口,莫不飞又叹道:
“不知道到‘天水庄’还要多久……”
“你要上天水庄?”
莫不飞搔搔耳朵道:
“是啊。”
“你跟天水庄有……生意上的往来?”实在不像。士农工商里,这个莫不飞倒像个农夫。
“没有。我……”
莫不飞停顿一会儿,露出惯有的傻笑,咕哝道:“其实我也很委屈啊……我已经忍了两个多月,再忍下去我会发疯……他看起来是很普通,但是很顺我的眼……应该是个好人吧……”
龙不祥听了老半天,才明白他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怕人偷听吗?他怎么知道好人跟坏人的差别在哪儿?
正打算开口要他不方便说就别说了,忽见莫不飞炯炯的目光对上自已,整个高瘦的身子倾向他。
“龙兄弟,你听过天水庄吧?”
“南方人都该听过吧。”他不动声色地想要避开点,莫不飞浑然不觉,反而靠得更近了。
“那,凤鸣祥你听过吗?”莫不飞期待地问,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
啊?原来,他是怀着这个目的啊……
“你不清楚?”莫不飞以为他未曾听过,讨喜的娃娃脸皱成一张苦瓜相。
“唉,我实在太可怜了……”
“可怜?”
“是啊,我是一个很死心眼儿的人。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还没讨个妻子?”
啊?他没娶妻跟凤鸣祥有什么关联?“是吗?”
“若是讨了妻,说什么我也不肯来这一趟的,正因为我没有讨,所以,被逼着来了。”莫不飞非常可怜地说道。
一瞧见他兴味盎然地倾听着,说得更起劲了:“你算过命吗?我刚出生的时侯曾经给人算过,说我姻缘在南,我本来不以为意的,后来若不是赵叔……对了,你算过姻缘吗?”
龙不祥迟疑了下,嘴角勾起温吞的笑来,答道:
“是有人帮我算过。我一生几乎没有姻缘,我义父跟义姐只提过我命盘中有大鹏展翅,是何意我就不清楚了。”
他忆起义爹留下的手书中提到当年推算的姻缘中出现大鹏展翅以及义爹本身。他当时看了真是吓得魂飞魄散,若不是他親眼瞧见义爹入棺,真要以为他一生命之所系是在义爹身上,那倒不如一生无姻缘来得好。
“喔……”
原来他是孤儿啊,莫不飞想道。难怪他虽极力掩饰,却隐约有不让人靠近的感觉。他搔挠耳,看着龙不祥一身仍然濕透的长袍,濕袍贴着身骨,让他看起来好单薄;甚至,他怀疑龙不祥身上有病,带着病的人怎么还不要命地淋着雨呢?
他皱起眉,巧妙地侧过身子,让自已挡住斜斜打下来的雨势,继续说道:
“其实我不打算下山的,若不是赵叔花了三年才找着我……咦?我没跟你说赵叔是谁吗?他是我干爹的忠仆,我干爹一家三年多前在一夜之间被灭尽,只留下赵叔一人。他费尽千辛万苦地找到我,就是要我为干爹报仇。”
“哦?”龙不祥看着他一脸不甘愿的样子,好奇道:“你不愿为你干爹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报他、他报我,报来报去,报到命终了,也没什么意义啊。”莫不飞用力地叹口气:“但是,我一向又很尊敬老人家,不愿违背赵叔……”
这人说的若是实话,倒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龙不祥又问:“但,这又关凤鸣祥什么事?”
“要报仇,当然要有好功夫啊;没有好功夫,只是找死而已。赵叔试了试我的功夫,认为我不过是个三脚猫,寻仇也是枉费,便听说到一个秘密……”莫不飞压低声音道:“听说,天水庄的凤鸣祥练有失传百年的内功,这种内功只有女子可练,男人想要得到这种内力,只能与……与她‘隂阳交合’才能过继到已身。”
说到最后,他已是微微脸红。
原来,秘密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啊,龙不祥暗暗叹息。
“‘隂阳交合’就能白白得到百年内力,岂不是便宜了男人?这种事,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是有点无稽之谈。”莫不飞承认道。“所以,我初步构想是只想偷偷看她一眼,一眼就好。”他想了会儿,又说:
“我可能要打听一下,看看她何时去庙里拜拜什么的,我就躲在石像旁偷偷看一眼。”
那你可能一辈子也偷看不着!龙不祥想道,却不出言戳破他的幻想。反正想要得到凤鸣祥的男人多得可怕,有没有他,其实都差不多。
只是,这年轻男孩好像挺单纯的,是个实心眼儿,但,自已仍不打算与他深交,或者深谈。依一个人的外貌来评定好坏,那多是算不得准,得要长期观察才能得知正邪,而拜他义爹之赐,他自幼几乎能在几句言谈间,藉着对方的神色与交谈,看出此人性子的好坏,屡试不爽。这个莫不飞……的确不怎么像包藏祸心的恶人,但他心里总是持着三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