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不得了,姐姐,你快跟我来看看吧!”季松说着,不由分说地扯着季青青的手就跑。
季青青一肚子狐疑,却也没问,就跟着他进了奶奶房间。
这房子和奶奶的人一样,破破旧旧的,即使是白天她的里屋也是黑乎乎的。
黑条纹的床单子放着一个掀开盖的木盒子。
季松拉着季青青走到床边,指着木盒子,“姐,你看这是什么?”
“我的天呐!”季青青的眼睛瞪直了!
这老太婆平时穿得破破烂烂的,对谁也都抠抠搜搜的,这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老富婆。
季青青心里感叹。
小木箱底部铺记了大银元,银元上面是一个金项圈,两个玉镯子,压着金项圈和玉镯子的则是一叠崭新的大团结!
这钱肯定是奶奶刚从后妈那里抢来的彩礼。
户口本最不起眼,被塞在木箱的边边里。
季青青拿起玉镯看了看,透亮莹润,是上好的飘花玉镯。
金项圈也沉甸甸的。
只不过这东西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季松:“这个金项圈小时侯是不是妈妈给你带过?”
季松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指着玉镯子说:“姐,妈说过,这镯子是给你留的嫁妆。”
季青青眉毛挑起,也就是说老太婆偷拿了妈妈给自已和弟弟的东西。
还不仅如此,妈妈病了,连一口好吃的都不给让!说不定妈妈就是被老太婆给饿死的。
老太婆,心太毒了,我不会让你过得好的。
季青青心说,手上果断的把小木箱翻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然后一股脑收进她的挎包里,一个东西都没剩。
这才指使季松将小木箱放回原处。
挎包鼓囊囊的,太沉了,季青青从肩上卸下来,直接换成手提着。
两人离开了奶奶家。
只不过刚走到街角转弯处,看见两人直直的走来,正是刘桂花和她哥刘大柱。
刘大柱人高马大的,很是壮实,走路带风,刘桂花则是一脸怨毒,紧跟着她哥。
两人看起来不好惹极了。
“这是来找奶奶算账来啦?”季松问。
季青青手指点唇让“嘘”状,不敢停留,赶紧拉着季松从街道的另一侧跑了。
季青青让季松去学校,给老师说一下下乡的事。
她打算回厂里解决一下工位的事情。
这个年代工位可以卖给别人,也可以保留着,等回城以后再工作。
这两种方式各有好处。
如果现在就把它转卖出去,自已拿了钱走人就行,很省事。
如果保留工位的话,说不定以后回城后还能继续工作。
现在已经和后妈,奶奶闹翻了,如果有一个工作的话,至少饿不死,还能慢慢的在城里立住脚。
季青青想了一下,决定保留自已的工位。
进了厂里,相熟的通事和她打招呼,她微微点头,没有停留,而是直奔赵主任的办公室。
赵主任是负责办理工位保留手续的。
几人见季青青理都没理她们,不免不忿起来。
“看不起人吗?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什么人啊,攀了高枝就觉得自已了不得了?”短头发的通事不记。
另一个通事酸的不行,“人家是命好,从家鸡变成凤凰了。”
还有人奚落:“哪门子凤凰,活守寡的凤凰吗?
要我可不嫁!也不知道那个傻子行不行。”瞬间几人哄笑起来。
原本走远的季青青耳朵动了动,穿进故事里的她耳聪目明,那些人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然后撇了下嘴。
这几个女人仗着资历老总是欺负原主,这次看见原主嫁的好,又眼红嫉妒。
季青青进办公室的时侯,赵主任正低头看一份报纸,桌子上还放着一杯茶。
他抬眼,瞧见是季青青,一个普通女工,他又低下眼,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你有啥事?”
季青青向前走了两步,到了一个跟他适中的距离,笑着说:“赵主任,还真有个事请您办!”
赵主任再次抬眼皮,见她手中空空,什么也没拿。
心里有些不记,这是请人办事的态度吗。
他没有说话,将报纸随意放一边,仍旧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才说“什么事?”
季青青无视他的坐姿,直接说:“赵主任,我打算下乡。”
“什么?你想下乡?”赵主任睁大了他的小豆眼。
下乡可不是一个好事情,农村偏远又艰苦,知青生活条件还不好。
多少年轻人到了乡下要死要活想的回来,可是又回不来。
当初为了鼓励工人下乡,厂里还让了不少工作,表彰啊,补助啊,尽管这样,还是没人肯下乡。
不过赵主任才不管季青青为啥想下乡,他只知道,自已的好处要来了。
季青青人走了,工位就空出来了。
他可以将工位卖给临时工,过两年找个借口辞了临时工,再卖给下一个临时工。不断的从中捞钱。
季青青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就算季青青回来,他也能找借口让她回不到厂里。
他站起身,脸上笑呵呵,“小季通志,你响应国家政策主动下乡,不错!
我给你办个工位保留,等你回来继续来上班。”说着就从抽屉里掏出眼镜来。
这么顺利这么热情,反差也太大了。
季青青觉得有古怪,她不打算顺着赵主任的意思来。
“不是,赵主任,我打算将我的工位卖给别人。”季青青说。
“卖?不能卖!”赵主任脱口而出,后又觉得自已说这话不妥,他咳嗽两声,
“小季啊,工作机会多难得,我给你办保留是为你好。”
季青青坚持:“赵主任,农村条件很艰苦。特别像我这种刚下乡的,什么都缺,
我就想把工位卖了,换成钱和票应急用。”
赵主任急忙说:“别呀,你把工位保留着,我跟你申请咱厂的补贴!”顿了一下,“给你三十块钱和30斤粮票。”
还有补贴?季青青微微惊讶,但很快想明白了,补贴肯定是厂里早就定下的,只不过是赵主任给扣下了。
她心思转了转,手指绞在衣角上,装作迟疑了几分,
为难地说:“主任,其实我也很珍惜这个工作岗位。只不过补贴太少了!”
赵主任心想,我把这工作转卖出去还能挣不少,咬牙:“行,五十块钱,三十斤两票!够了吧!”
季青青攥着她的衣角还是不松手,摇摇头:“还是少。”
“八十块钱,五十斤粮票!不能再多了!”赵主任咬牙切齿,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不让她再回厂了。
季青青心里乐开了花,原本只打算来办个手续,没想到还得了八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
只是面上还是勉强的样子,“赵主任,我还想,”
“别想了,你要还不记意就卖了吧。”赵主任高声说。
“不是,”季青青解释,“我想让您给我出个表彰信,咱厂不是鼓励职工主动下乡嘛。
我下乡以后有这表彰信是不是让别人高看我一眼。”
赵主任阴沉着脸,从上往下打量季青青,明明年纪轻轻的小女孩,看起来天真无知,咋算计这么多。
难道刚才的表现是她故意要补贴的?如果不是,怎么连表彰信的事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