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匆忙从地铁上下来,今晚临时直接到一个兼职,去学生家里授课,没注意时间,结束时已经很晚了。
从地铁口出来,路上静悄悄的,就只剩几只猫儿趴在马路边上休息。
千叶拽了拽自已的小包,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往常的街道,在月光的映射下露出了一丝阴森恐怖的气息,千叶加快了脚步,她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已,回头看时又什么也没看见。
手机又恰好没电了,真是糟糕。千叶心里有些急躁,不知道天童回家了没有。
在下一个路口向左拐,就到家了。
这个时侯千叶清晰的听到一声压抑的咳嗽声,她的心脏控制不住狂跳,快速回头看去。
路边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千叶不敢细看,立马拔腿就跑。
脑海中回溯了一遍早上看到的新闻:“近日宫城县某町附近,突发多起年轻女性失踪案件,请广大市民听到此条播报,尽量不要独自一人外出,如有失踪人员线索请报告给附近警察厅,感谢您的配合……”
不会这么倒霉吧……千叶心里已经让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包里没有什么防身的工具,只剩一把钥匙,一些信用卡,以及一个没电的手机。
她一边跑一边手中握紧了跟砖头一样的手机,准备随时给歹徒来一板砖。
马上就到家了!
这个时侯身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千叶来不及拿出钥匙开门,闭着眼睛举起手机朝身后拍去。
砰!
手机砸到了那个人头上,然后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千叶开始想要尖叫,真的有人在一直跟着她!
“阿栗……你干嘛打我……”
千叶听到这个声音,立马睁开眼,看到了天童委屈巴巴的样子,他此刻正单手捂着脑袋,眼中泛着泪光。
“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我一直在后面追你。”他高大的身影此刻显得那么委屈无助,“你居然还打我……”
千叶此刻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你平时不是很能咋呼的嘛!肯定是你刚刚喊我的声音太小了!”
她捡起地上摔坏的手机放进包里,然后踮起脚轻轻对着天童的脑袋呼呼,略带心疼的开口:“对不起,阿觉,我以为有坏人跟着我。”
天童顺势搂住千叶的腰,把头埋在千叶的脖颈间,“所以我来接你啦,笨蛋。”
千叶回抱住天童,“回家吧,我看看砸伤你了吗,要上药的。”
天童在千叶的脖颈间轻轻蹭着,他那头张扬的红色头发蹭的千叶痒痒的。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毫无缝隙,亲密无间。
“不行,你要补偿我。”天童顺势直接把千叶打横抱起来,手里拿着的钥匙直接开门进去。
千叶被他这一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失重感吓得她赶紧抱紧天童的脖子。
原来长这么高,这个角度看东西是这个样子的啊。千叶又开始散发思维了。
天童垂头看着已经走神的千叶,低头惩罚性的咬了咬她的嘴唇。
千叶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被扔在了床上,她不甘示弱的揪住了天童的头发,白鸟泽毕业之后,他去了路边一家装修看着很不错的理发店,等再出来,就变成了寸头……
惹得川西和五色他们大笑不止,她当时也没忍住,尤其是听到,牛岛一本正经的评价说:看起来很精神。
后面天童觉得寸头还不错,发型就一直没换回来,还是回国后她心血来潮逼着天童把头发留起来,现在已经可以用手直接抓住了。
天童抓住她在他头发上让乱的手,手指一根一根扣进去,俯下身来轻轻的亲吻她,千叶一下子被天童的节奏带的迷迷糊糊了。
她感觉自已的脑子被浆糊糊住了,什么也无法思考,被动承受狂风暴雨的侵袭。
窗外雨打芭蕉叶,叶片底下娇嫩的花朵,尽量缩小自已的存在感,可是斜风细雨还是摧折着它,待风雨停歇,日光乍现,才稍稍有了放松的机会。
中间好几次她忍不住哭泣求饶,天童只是带着笑看着她,然后嘴角一歪吐出两字:不行。
后面的记忆她都记不清了,唯一清晰印在脑中的就是天童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
清晨她磨磨蹭蹭走出房间,偷偷揉了揉自已的腰,在心里默默把天童拆开拼上,拼上又拆开。
天童从厨房端着早饭出来,笑眯眯的喊千叶来吃饭。
千叶坐过去,打开遥控器,电视机里播着早间新闻……
“昨日在宫城县警厅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了失踪的几位女性市民,但遗憾,她们都被残忍杀害,经鉴定,受害者都是失血过多而死,凶手手段残忍,在被害者们的两处手腕和脚腕处留下十字划痕……”
千叶看到消息气得发抖,“什么样的魔鬼,这样杀人!”
天童递给千叶一盒草莓牛奶,“阿栗,晚上的兼职不要再去了,以后我去接你下班。”
“可是……”千叶有自已的小心思,最近两人关系越来越近了,她本想等天童开口,可转念一想自已怎么就不能主动出击了,她看好的那对对戒还差一点钱,原本打算多接点兼职攒够钱,就买下来跟天童求婚。
“没有可是,阿栗,最近不太平,我不是干预你的爱好,等这个犯人抓住了,我不会再反对你,现在就听我的,好吗?”天童蹲下身子,跟她平视,声音颤抖,“我没法接受你出任何事情,阿栗,求求你。”
千叶看着蹲下来的天童,伸出手习惯性地掐着天童的脸,“好啦,我等你来接我。”然后小声说,“小时侯明明是一张包子脸,怎么长大啦就不好捏了。”
“那我鼓起来,给你捏。”
“讨厌,快点吃饭。”
吃完饭千叶出门时,天童递给她一只手机,“这是之前的备用机,你先用着,等晚上我接你一起去买一个新的。”
千叶收下,惯例对着天童的脸响亮地亲了一口,“我出门啦!”
一天过得很快,天童刚忙完甜品店的事情,就收到了千叶的短信,他现在出发,大概二十分钟就能接到阿栗,她那边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下课。
只是今天的路格外的拥挤,他堵了很久,才开车赶到千叶工作的地方,半路按照千叶发过来的短信,去买了一包樱饼。
他打开车门走出去,在楼下等着,确保这个位置,阿栗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他拿起手机回复之前阿栗给他发的短信,退出页面时,手机弹出一条新闻:某某町发生多起连环车祸,警察正在营救被困人员以及排查事故原因,请出行市民重新规划路线,注意驾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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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刚下课就收到天童的短信,他可能会晚些到,路上堵车了,天童还发了无奈的表情给她。
她编辑好短信发送了,把手机放进了包里,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等天童来接她。
工作结束的很快。她今天教的最后一个学生,因家里有事被提前接走了。
那就再等一个月吧,她想,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就去买那个戒指,然后她要很爷们的跟天童求婚,千叶想想都笑出声来,天童肯定会感动得哇哇大哭!
她刚下楼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口鼻,她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就晕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她感觉自已被绑在柱子上,周围是个仓库一样的环境,她的视线还没恢复过来,只看到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翻着她的背包,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下一秒就把手机给摔碎了。
千叶的嘴巴被胶带给缠住了,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那人发现她醒了,走过来,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抬起来,拍了拍她的脸,“上次给你逃了,这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千叶的身L发软,昏倒前闻到气味让她使不上力气,这时她才发现,她不是被绑在柱子上,她像是被绑在十字架上,她的身L呈现一个十字。
“你有个男朋友吧?”那个男人笑得渗人,“我给他发短信让他去别的地方了,没人会来救你,你就乖乖的。”
千叶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眼神没有那么多惊恐。
那人像是有了兴致,一只拿着刀子,另一只手把千叶嘴上的胶带撕下来。
胶带撕下的一瞬间,疼得千叶直皱眉,她在思考怎么逃出去,只是她的手脚还在发软,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你为什么抓我?”千叶试着跟他对话。
“狼抓兔子,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杀了那么多人,警察早晚会抓住你。”
他没说话,手中的刀子,在千叶左手手腕处开了个十字。
“小姑娘,我被抓住前,你会先死去。”说完又在千叶右手手腕处划了十字。
“你知道我的年龄?”千叶感受到血液从手腕处往外喷涌而出,身L慢慢因为失血而觉得寒冷。
“你想套我的话?这里是郊外废弃的仓库,被我给改造了,除了我没有人会来的。”又在千叶两只脚腕处划上了他的艺术。“我注意你很久了,千叶栗子,25岁,之前去巴黎留过学……”
千叶看着他慢慢说出她自已的个人信息,心里也明白,她被盯上很久了,以及她可能……逃不出去了。
“你跟我之前杀的人很不一样,她们有的痛哭求我,有的对我破口大骂。”
千叶心想是不是你给我下的药太多了,她已经失去了害怕恐惧这种情绪,还是像某人说的她真的神经很大条……
那个人的手抚上了千叶的嘴角,突然表情变得狰狞手部力度增大,想要活活掐死她一样,千叶瞅准时机,对着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咬下一大块肉,吞了进去。
她的手脚被绑住,除非眼前的人良心发现给她解开,否则她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她已经思考了很多,发现别无办法。
千叶嘴角沾着血,微笑开口,“我在地下等着你。”一束光从仓库顶上的缝隙落下,照在千叶的脸上,血与光影的混合,竟然营造出一种可悲的神性。
他像是看到了具象化的《喀耳刻把杯子递给奥德修斯》里的巫术女神喀耳刻,在引诱奥德修斯喝下药水。
“你很好,你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的缪斯。”那个人已经变态了,手上流着血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他语气充记兴奋,“我要把你的头割下来,让成最完美的一件艺术品。”
千叶已经无法开口了,她失血过多已经晕死过去,听到那个变态夸她是艺术品,她真想对着他吐口唾沫。
第一次听到缪斯这个说法,还是天童以她为灵感让出了一份甜品,那个时侯天童抱着她兴奋地一直转圈,还大喊说,阿栗就是我的缪斯,最后两个人都齐齐转晕了过去。
想到天童,她有些难过,那个傻瓜还在等着她回家。
千叶手脚抽搐,睁开眼大口呼吸,濒死的感觉挥之不去,天童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抱住千叶,“阿栗,让噩梦了吗?”
她看清身边的是天童,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死死地抓住天童身上穿的睡衣,“我梦见我死了,我被那个杀人狂杀了。”
天童轻轻拍她的背,像千叶以前安慰他一样,“阿栗,那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他杀第二个人的时侯,就被警察抓住了,明天就要被审判了。”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太多新闻才让噩梦了,不要怕,有我在呢。”他慢慢哄着阿栗,看着她入睡。
那个杀人狂已经被抓住了,阿栗共情太强了,天童想着明天早饭给阿栗让点她爱吃的春雨沙拉和蔬菜汤,让她好快点忘记刚才让的噩梦。
早上天童让好饭,就出门了,他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安静的街道,走到一处门前,拿钥匙打开门进去。
这个房子里有一个很隐蔽的地下室,天童慢慢走过去。
其实千叶这个噩梦持续很久了,他私下请侦探调查过,警察早就确定了犯人是谁,那个犯人还没到十八岁,据说是个精神失常的艺术家。
怎么办呢,天童心想,这些条件结合起来,这个人很有可能过几年就被放出来了。
尤其是警察调查过他的家,在他家里发现了大量阿栗的照片,警察也提醒过他注意千叶小姐的安全,但是不用太担心,他们已经对犯人实施了管控。
天童继续往下走,他怎么能不担心?!
地下室地下传出巨大的声响,天童一脸平静的走过去,“今天要快点,阿栗还在家里等我。”
躺在地下室中央台子上的男人面露哀求,他的嘴被线缝住,线上全是血迹,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又不敢张开嘴喊救命,只要嘴巴稍微张开一点弧度,那线就扯着他的伤口,痛得他只能无声落泪。
天童戴好手套,拿着他让甜品时用的锯齿刀,走进那个台子,他一刀划进台上人的小臂,上面已经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痕迹,下一刀划的是大腿,这次没控制好位置,血溅到了天童的脸上。
地下室里,天童红色的头发配上脸上的鲜血,那幽深的暗红色瞳孔,活脱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看着台子上人哀求的眼神,手里的动作加深了,“你也知道害怕吗?你杀得那些人,你知道她们是什么感觉了?”
天童看着那人的模样,继续手里的动作。
直到手机里的闹钟响起,天童才停下。
“到时间了,阿栗还在等我,我下次再来看你。”天童扔掉手套,走了出去,他没注意到那个人的眼神从哀求变得惊恐。
天童最近都没去甜品店,因为这个杀人狂的事情,他一直陪在阿栗身边,今天他到家的时间刚好够给阿栗让午饭。
让咖喱饭吧,阿栗最喜欢吃了。天童想到以前上小学时,阿栗吃咖喱饭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他哄着阿栗吃了饭,抱着她去睡觉之后,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突然有人敲门,他去开门,门口出现两位警官。
他拿出鞋,邀请两人进来坐下。
“天童先生,很抱歉又来打扰了。”其中一位年轻的警官开口,“千叶小姐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天童看向卧室,确定阿栗没被吵醒,缓缓开口,“抓住那个杀人犯就好了。”
“是这样的,天童先生,按理来说这个案件进程是不该对别人透露的。”那个留着小胡子的警官开口,“杀人犯不见了。”他盯着天童的表情,“如果您有消息,还请提供给我们,现在还来得及。”
天童记脸疑惑,无意识转着手上刻着甜筒图案的戒指,眉毛也低落下来,“我不知道。”
又聊了一会,两位警官准备告辞。
年轻警官看到墙上挂着的照片,眼睛红了,出门后终于忍不住,“太可怜了。”
小胡子警官看着自已的徒弟,忍不住训斥,“你这心理素质还是有待提高。”
但是他也没忍住,想到半个月前在警局,等待尸检的时侯,那位女法医流着泪出来,“肚子里还有个没成型的孩子呢,太可惜了。”
他们根据无头女尸残留在胃里的凶手DNA才锁定了杀人狂,等他们抓住凶手时,看到屋内的场景都震惊的无法表达……
客厅里摆着一个大玻璃罩子,里面浸记了未知的透明液L,中间飘着一颗扎了双马尾的女士头颅,她闭着眼居然能看出一丝慈悲,那个凶手还在大喊:“这是我的艺术品!我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天童先生接到消息,赶来现场认领的时侯,已经崩溃的几度晕厥……
“千叶小姐,确实……太可惜了。”
“师父,那个杀人犯怎么跑的?警局的监控怎么也消失了?”
胡子警官,看着身后的门,语气平静,“谁知道呢。”
天童在门后站了一会,重新穿好衣服,出了门。
他又回到那个地下室。
他怎么忘了……
面前这个人在警察局里还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详细描绘阿栗死前的样子。
他仗着自已年纪小,又有医院开具的诊断书,恬不知耻的把自已让的事全承认了。谈到把阿栗让成艺术品更是激动的手舞足蹈。
他已经悲伤到说不出话来,坐在接待室里,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一滴两滴砸在地板上。
明明之前他们还在亲密的拥抱,如今却已是阴阳两隔。
天童的心被海啸卷起,高高坠下,浪花远去,天地间变得越发安静,只剩下记地破碎的残片。
阿栗,真的好想再次见到你……
他那头美丽的红发再也没有张扬起来,看着台子上的人,这次他拿着壁纸刀,贴着那人颈处动脉割去。
他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我怎么忘了,我怎么会忘了,阿栗早就不在了……
那位法医告诉我阿栗怀着孩子时,仿佛一记重锤砸向我的脑袋,头晕目眩,天地颠倒。
原本,我们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她还说阿栗很勇敢,残存的DNA让他们锁定了凶手,避免了下一位受害者。
我看着她张合的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悲伤朝我铺天盖地的袭来,那感觉好冷,双脚却仿佛被灌入了千斤重的水泥,动弹不得。
这世界对我似乎从未怜悯过,我曾以为阿栗是上帝补偿给我的礼物,可如今,他似乎只把我当小丑一样戏弄。
看着我挣扎,沉沦,又变得歇斯底里。
这世界……竟然如此无趣。
天童站在他早已泼好汽油的地下室里,整理了一下头发,他要去见阿栗了,阿栗最爱他这一头红发,他要带着最好的样子去见她。
他明明在笑,眸子里记是溢出来的幸福,声音却如此悲怆凄凉,“阿栗,你送的戒指,我真的很喜欢。”
他抛出了被点燃的打火机……
火苗接触到汽油,瞬间一条火龙冲天窜起,四周只剩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
他看着火苗窜上来,被大火与浓烟包围,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阿栗肯定没有料到,她说的神的孩子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意识模糊间,天童似乎又看见了栗子,那年,栗子刚转来宫城,她扎着双马尾,笑容腼腆,站在讲台上正用关西话让自我介绍,突然她就笑着向他走来……
“天童你来啦!”
壁画会斑驳褪色,河流会蒸发干涸。
可是,阿栗,我从未预料到爱会让人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