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的宫门刚刚开启。
左右副都御使纪乘风和李自如,已经率领几个言官等在宫门口。
很显然。
他们早已经收到风声,知道陛下昨晚召了妃嫔侍寝。所以,一大清早就过来劝谏和问责。
毕竟,言官们的职责就是监督劝谏陛下的不轨言行。而这些个言官又大多刚正不阿,不懂得婉转。倘若昨晚的侍寝之事落实,他们不但要将此事记载入史记,更会请奏陛下严惩妖妃。
为保陛下清誉,宋华章无论有无罪则,都必然会被处死。
大殿门前。
王德庆和几个大太监刚刚上值。
左副都御使纪乘风怒气冲冲,义正言辞道:“听闻昨晚陛下召见妃嫔,神堂之内更有糜声淫语之声。本官等要面见陛下,请奏陛下处死昨晚侍寝的妖妃,以正纲纪。”
其他几个言官也义愤填膺,“我等要面见陛下,清君侧,诛佞妃,还大历一个英明神主。”
王德庆听了,也吓的心腔一坠,连忙出言安慰,“纪大人,李大人,陛下龙体欠安,昨晚感染了风寒。太医正在为陛下诊治,何来召幸妃嫔一说?”
右副都御使冷冷一哼,“哼~,王公公无需遮掩,本官对此事已然心知肚明。如此雪灾国难当前,多地百姓冻死数千。陛下在为国为民祈福期间,居然不顾百姓死活,贪图享乐,实在是让文武百官心寒。”
“李大人,您是哪听来的闲话?”
“你起开,我等要面见陛下。奏请陛下处死祸国殃民的奸妃,以儆效尤。”
几个太监立即上前阻拦,“陛下无召,不得入内。”
“怎么?陛下不肯召见臣等,是怕臣等将整这桩丑闻载入史册吗?”
几个言官吵嚷的厉害,大有逼宫之势。
当然,他们背后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撑,就是故意要让他们把此事闹大。
宋华章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要除掉她易如反掌,犯不上如此兴师动众。
但是,宋华章的背后是宣和长公主。而长公主的驸马,又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林海的嫡长子。
因此,宋华章只是一条导火线。只要点燃了这条导火线,就可以烧到宣和长公主以及林海的身上。
正吵嚷着。
小安子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恭声道:“李大人,纪大人,陛下请你们进去。”
“哼!”
几个言官狠狠一甩阔袖,气势汹汹的内堂走去。
……
刚进入内堂。
只见明黄色的床幔被银钩分开两侧,榻前更添了五六盆炭火。
赵胤桓虚弱萎靡的躺在榻上,几个太医恭敬的立在旁边。
而宋华章,也正端着玉碗,侍候着陛下喝药。
几个言官见状一愣,慌忙跪地叩拜,“臣等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胤桓微抬星眸,语气虽缓却又威严十足,“今日都尚未到祈福时辰,各位爱卿为何这么早入宫?”
赵胤桓登基之初,皇权被四大辅政大臣架空。加上太后也唯恐他大权在握,不受她的掌控。所以,也一再的从中作梗,各种打压分散皇帝的权利。更企图垂帘听政,让他乖乖做个傀儡。
但可惜,赵胤桓登基时就已是成年男子,思想成熟。加上他文韬武略,心有大志,自然不会甘愿做个傀儡皇帝。
经过五年的卧薪尝胆,皇权虽未全部收归朝廷。但眼下,他也已经逐渐培养提拔了一批忠于他的臣子。
自然而然,他的威严也日渐树立。从而也削弱了太后以及四大辅政大臣的权利。
所以,昨日宠幸妃嫔之事。看似是后宫之事,实则暗流涌动,是几股权臣的势力在推波助澜。
几个言官跪在地上,勾着头互望一眼,心下都有些发虚,“呃~,臣听闻陛下昨晚宠幸妃嫔。这不合纲常,更有损陛下清誉。因而,臣等特意前来劝诫和监察。”
赵胤桓听了,瞬间龙颜大怒,“混账,朕昨日不过偶感风寒,传了慎贵人前来侍疾,何来宠幸妃嫔?”
纪乘风鼓起勇气,义正言辞的说:“陛下,臣等听到宫人汇报,说昨晚神堂内有淫乱之声……”
赵胤桓闻言,更加怒不可遏,“那位宫人听到的,把他传过来问话。”
“陛下,确实有多位宫人听到。也看到慎贵人深更半夜,偷偷潜入神堂。”
“大胆,居然敢污蔑朕在祈福期间宠幸妃嫔,该当何罪?”
“陛下,臣等已将昨日听到的几个宫人集中在殿外,大可以传他们进来作证。”
宋华章端着玉碗立在榻前,她浑身已经紧张的在微微发抖。
罪名一旦落实,她必然身首异处。
别说报前世之恨,她想多苟活几日都无可奈何。
赵胤桓和几个言官正在对峙。
宣和长公主领着两个侍女,缓缓从后堂走了出来,“呦~,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陛下怎么和几位大人吵嚷起来了?本宫刚刚才去上柱香,竟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胤桓微微皱眉,看着宣和长公主,沉声道:“皇姐,你来的正好。这些言官无端污蔑朕在祈福期间宠幸妃嫔,实在可恶。”
宣和长公主微微抬眸,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转,轻笑道:“哦?竟有此事?本宫倒是好奇,几位大人是从何处听来这等不实传闻?”
纪乘风连忙拱手道:“长公主殿下,臣等也是听闻宫人所言,为陛下清誉着想,这才前来劝谏。”
宣和长公主冷哼一声:“仅凭宫人几句闲言碎语,你们便敢质疑陛下?那本宫倒是要问问,这些宫人何在?他们几时几刻听到神堂有萎靡之音?”
几个言官听了,仍然不死心道:“可将殿外的宫人传进来问话。”
“小安子,就传那些宫人进来。”
“遵命。”
须臾。
小安子将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带了进来。
几个宫人吓的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宣和长公主秀眉微颦,扫视着这些宫人,缓缓道:“你们说陛下宠幸妃嫔,可有证据?若有半句虚言,仔细你们的脑袋。”
宫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颤抖着道:“回公主殿下,奴才们只是听到神堂内有动静,又看到慎贵人深夜进入神堂,便以为……”
“放肆!本宫昨晚和慎贵人一道前来侍疾。照你们所言,本宫岂不是也有秽乱后宫的嫌疑?”
几个宫人听了,更加吓到魂不附体。
他们本来就是受人指使在做伪证,现在被长公主训斥,更加吓破了胆。
“奴才奴婢许是听错了,奴才奴婢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