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哧哼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元知道保安员肯定要追出来。
于是，在一个被灯光遮蔽的阴暗之角，他蹲了下来，将身形隐藏在阴暗里面，他闭上双眼，镇定了一下，让自已快速隐形。
过了几十秒钟，保安员追出来了。
他看到了他焦急地东张西望着，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然后他轻轻地说着什么，返了回去。
当一切声音归于宁静，方元放心地从藏身之处走出，恢复了身形。
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了这里……
这个夜晚，没有人知道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
珠宝店失窃案的案发现场通样也出现了一个魔都警方所陌生的身影。
办案的警察知道这位爷的来头不小，因此都丝毫没有过问他任何事情。
南羽本来以为那个神秘人会在金库被盗案发生之后会消停很长时间。
可随后的珠宝店失窃案让他感觉那个人似乎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事物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两个极端。
譬如方元。
在什么时侯之前，他很喜欢那种阳光浓烈的感觉。
走在夏季草地上，他抬起头，看到光线嚣张地扑打在他的肩上。
这种感觉很好。
然而，
——夜。
浓稠的像是墨一般的黑夜。
这黑夜就像是一条延伸到墓地的河流。
他孤身一人在周围遍布高高的水草堤岸上行走。
或者乘着一只破旧的小船，用一枚桨慢慢划动着行走。
周围是浓重的迷雾。
他看不到上面无际的灰褐色的天空。
看不到来时的方向。
看不到未知的尽头。
但是，这是一种独处一心的享受。
方元逐渐开始爱上了这种感觉。
他赤裸着身L行走在夜幕的怀抱里。
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无所顾忌。
这个城市，无论是其光鲜的外表，还是其丑陋和黑暗的内槽，都被他一一尽收眼底。
他与无数的人擦肩而过。
有老人和孩子，
男人和女人，
甜蜜的情侣，
刚刚吵完架的男女，
大腹便便的官员，
流落地下道的乞丐。
透过商业区的橱窗，他看不到自已的影子。
周围是流水一样的车和行人。
橱窗的里面是在灯光笼罩下的塑胶模特，穿着高贵的衣服。
那价值上千块甚至是上万的皮草或者其他什么毛料，总是诱惑着人们向往更为奢侈的生活。
或者是蛋糕房，
或者是零售各种小玩意儿的礼品店。
他还曾经路过一个专门收藏旧照片的休闲馆。
橱窗中那一幅幅泛黄的相片，就像是数十年的记忆刹那间钻进你的脑海里。
他看到那个漂亮文静的姑娘，顶着鹅黄色的头巾，站在柜台里面，一张一张地翻阅着那或黑白或昏黄的旧相片，
就像是在浏览过往的时光。
他还看到一个从乡下来的孩子对着蛋糕房里面用来展览的蛋糕挪不动脚步。
他一直在那儿看，一直看。
他的眼神中是渴望，是羡慕，是嫉妒，是害怕。
那个用透明玻璃所隔起来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是愿望，也是一种奢侈的梦想。
他看到他的喉咙在不停地咕咚。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方元都能够猜测得到这个孩子一定是随打工的父母来到这座巨大且陌生的城市，
屯居在某个电线和晾衣绳相互交错的地方，过着一种无论是对于农村还是对于城市来说，都是一种边缘状态的生活。
方元悄悄地走进了蛋糕房的后厨。
胖厨师咂摸掉了手指上残留的奶油之后走了出去。
方元迅速地看了看，决定拎走一个刚刚包装好的蛋糕。
后厨连接着没有人进出的后门。方元拎着蛋糕迅速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没有多少灯光。
后面的小巷子里昏暗且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墙边呆立着两个旧式的圆形垃圾筒，里面已经塞记了各种垃圾。
而更多的垃圾袋堆积在垃圾筒的旁边，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山。
悬浮在空中走动的精美蛋糕，惊吓起了两只在垃圾堆中寻找残羹剩饭的流浪猫。
它们“喵——”地一声跳起，身上的毛发顿时炸开，四散而逃。
那孩子刚刚停止长久的痴望和幻想，正好从巷口离开。
“孩子，你过来。”
为了不至于吓坏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方元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决定恢复身L。
不过面对着这个赤身裸L的叔叔，他会不会认为他是个神经病呢？
孩子听到召唤之后果然迟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走了进去。
这会不会害了他呢？
方元想到，对于陌生人的召唤，他竟然这么信任地走进了黑漆漆的小巷，如果……
如果他是个坏人，那么这孩子可就遭殃了。
“给，这是给你的。”
方元对着他说。
孩子上下打量着这个没有穿衣服的怪叔叔，手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把蛋糕给接了过去。
“我看到你一直盯着它看。
“我觉得，你肯定很需要它，于是……
“不过现在它是你的了。
“你会和谁分享这个大蛋糕呢？”
方元蹲了下来，单膝跪在地上，和他平视。
这个孩子身L瘦弱，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我不吃。”
孩子对他说。
“哦？难道……”
“我要给我姐姐吃。
“今天是她的生日。
“我想给她买生日蛋糕，或者是生日礼物什么的，可是……
“我没有钱……”
“你姐姐？”
“嗯……”
孩子说，“她可好了。
“她每天都辛苦工作，到处干活儿赚钱来养活我们。”
“你们……？”
“嗯。我还有一个妹妹。我姐姐最大。”
“那你……那你父母呢？”
“他们……”
孩子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母亲出了车祸……父亲病了，天天躺在床上。”
“哦……原来是这样。”
方元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住在什么地方吗？”
“呶！”
孩子抬起胳膊向流丽灯火对面的黯淡之角指了过去，
“就是那儿。我家的门口有一棵大柳树。”
“哦……知道了，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叔叔，这蛋糕一定……一定很贵吧？”孩子有些犹疑地问道。
“放心吧。不要你付钱。”
方元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姐姐说，拿别人东西是不礼貌的。
“给，这是我捡塑料瓶子和易拉罐卖的钱。”
孩子把手伸过来，一直攥在一起的拳头松开，几枚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落在了方元的手心里。
“这……”
“谢谢叔叔，我要快点回去让姐姐吃蛋糕。她会很喜欢的。
“谢谢叔叔，是你给了她一个快乐的生日。”
孩子高兴地说着，然后跑开了。
路灯仅仅延伸在这条破败的街角尽头。
他小小的兴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灯光后的黑暗之中了。
方元低头看了看手心，那汗津津的几枚的硬币和纸币沉甸甸地蜷缩在他的手心里。
方元能够想象得到，这寥寥的几块钱在那个孩子的手心中攥了多久……
他摊平快要被汗水浸透了纸币，眼角的泪水几乎要从眼眶中滚落。
他眨了眨眼睛，努力让泪水不从眼眶中流下来。
……
方元起身，看了看夜空，时间似乎挺晚了。
他朝灯光的尽头看了看，觉得以这样的状态突然登门造访似乎有些太尴尬。
何况，他没有带上可以让他们姐弟四人过上安定生活的一些必备的“东西”。
因此，方元决定回去，改日再去吧。
……
回到家中，方元洗了洗澡，然后躺在床上疲惫地打开了电视机。
看一些百无聊赖的电视剧和新闻。
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直到次日清晨，上班的闹铃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方元，你看起来有些疲惫哦。”
冯赛楠走了过来，然后她低声有些神秘地问道，
“告诉我，昨天晚上在干什么？是不是逛夜店了？认识了一个妞儿，然后……回家还是去旅馆？”
如果不是方元早已见识到这位豪放大姐的语言风格，这样惊天之语恐怕会吓着其他什么人。
“咳咳……
“没有啦冯姐，我可不是那种喜欢逛夜店的家伙。我只是……
“只是昨天睡得比较晚，因此睡眠有些不足而已。
“等一下洗把脸就会好多了。”
“哦？”
冯赛楠不依不饶，“睡得很晚？宅男除了看着A-V让让……
“手腕运动，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啊。”
“这……”
方元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哈哈……”
冯赛楠不怀好意地离开了。
“唉……”
方元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处理昨天刚刚开头的一个方案题稿。
工作时间漫长……
但是在不知不觉中，方元抬起了身L，把圆珠笔抵在了下巴上，思考着该以什么方式去帮助那四姐弟。
如果像上次那样直接把“东西”放在他们家的桌子上，恐怕有些不妥。
他们不像保安员。
保安员至少在珠宝店工作了小半年的时间，至少能够识别那些“东西”的价值。
而即便方元送给他们珍贵的钻石，他们极有可能会把钻石当成是玻璃渣子看待。
如果他直面拜会他们，亲手把钻石交给他们，然后告诉他们该如何将这东西兑换成钱，那么……
自已不就暴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