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开始下了。
刚喝完酒醒来的齐子修坐在窗前研墨,在雨打芭蕉叶的声音中,浅浅写下一张张念卿书,又突然撕毁,放在烛焰上,看着它们慢慢变成灰,融入空气中。
——三个月前杨府——
杨父着急地看向府医,“月儿她怎么样了?”
府医摇了摇头,连连叹气“唉,老夫无能。”便退到一边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前几天不还是说有希望能好的吗?这么几天就变了呢?你再试试啊,你不是南城最厉害的大夫吗?”杨父越来越焦急,不敢相信地抓住府医的肩膀。
“这种病况属实药石无医,恕老夫无能为力,如若不信我,还请老爷再另请高明。”府医摇了摇头,就走了。
杨父还能怎么办呢?京城最好的医生找过了,各处名医试过了,现在,就连最德高望重的南城名医也束手无策,杨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是自已唯一的孩子啊,杨母因为忧伤女儿过度病倒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康健的,他不能倒下了。如是想着,杨父瘫坐在椅子上,望着他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女儿,叹了他今天的第2361口气。
杨秋月没多久可活了,这事她自已最清楚,只可惜家里母亲早逝,只留下她一个孩子,她还没能给父亲尽孝就要先离他而去了。
杨秋月抖着手支撑着起来,旁边丫鬟见了立马去搀扶着她,让她能够靠着床坐着。杨秋月开口道:“父亲,女儿不孝,我,我对不……咳咳咳”
杨父听了连忙站起身让她不要着急:“好孩子,没什么的,好好养病才是”杨父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年来京城谋生意时的意气风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苍老了十几岁般的脸庞,和青灰的眼眸。
杨秋月见父亲因为自已变成这种样子,不禁感到酸楚,而杨父见自已的宝贝女儿又要哭泣,连忙安慰,就这样,几天都是二人看病,失望,安慰,看病,失望,安慰……直到那天杨秋月提出要嫁给蒋家二少蒋雨轩,杨父听见自已女儿说的话时直接呆住了,怎么刚好一点就想着要嫁人了,还有,她不是中意那齐家大少吗?
杨秋月似乎是能读杨父的心“父亲,我之前和齐家大少不过是小孩子家家说的玩罢了,我心里欢喜蒋家二少,而且他也通样对女儿有意”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我希望父亲能早些和李家商议,女儿想尽快完婚。”杨父面对杨秋月坚定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晓得要依着女儿,眼看着情况变好了点。
很快,蒋家与杨家结亲的消息散布出来,决定三个月后完婚,届时蒋家酒楼不管新老顾客,凡菜品全都半价,酒水全免,恭贺新人者赠精品桃花酿一份。几乎所有收到消息的人反应都很热烈,但在齐府可以算的上是激烈了。
齐子修听到他心爱的女子要嫁与他人时,尤其震惊,一脸的不可置信,迫切想要去找杨秋月问清楚,但每次送过去的信件全部杳无音讯,他慌乱了,他顾不了什么礼法,什么男女大防了,可是,他那天在杨府待了一整天,不见佳人踪影,杨父也只道杨秋月不想见他,更是把杨秋月说的:只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戏言罢了。直白的说给了齐子修听。那日,齐府大少变得疯狂了,往日的谦谦公子开始整日酗酒,日渐低迷。
杨秋月知晓了这些,心中酸楚,她爱齐子修但她没有多少时日了,与其带来长期的痛苦,不如让他彻底放下。“对不起,子修哥哥,是月儿不好,负了我们的誓言,如果有下辈子,月儿一定早些找到你。”杨秋月在闺阁内写下一封书信,交代自已的贴身丫鬟道:“雏菊,把这封信藏好,待我嫁与蒋家后交于齐家大少,拜托你了。”杨秋月眼含泪水看着雏菊,雏菊慌张道:“小姐,您这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一定会好好交给齐家大少爷的,您放心。”
“嗯”杨秋月点了点头,又睡下了。她的身子越来越弱了,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大少爷,您就吃点吧。”齐子修的侍卫墨竹担忧地看着齐子修,齐子修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饭菜,然后又低头抚摸着,转动着手上的串珠。
齐子修已经五天没有吃饭了,他这几天不是酗酒就是找画,找他与杨秋月之间的信物,当他拿到那个串珠后暴怒的想要摔碎它,以往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他又僵硬地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口中呢喃着,好像是在说些什么,齐子修眼底赤红,狠狠地看着手中的串珠,用力转动着,越转越快,但这似乎并不能缓解他心中的躁郁,现在就像有一团火在心口灼烧着,又似乎有一块冰堵在心头,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