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晨露回府的颜凌云,刚刚进屋,迎头而来的便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大刀。
她反应迅速,侧开身子险险躲开,还没等她回过神,下一刀又冲着面门而来,她转身闪避,顺势抽出垂挂在墙上的长剑,剑刃相撞之间,火星四溅,灰暗之中,两人对视,分明是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爹?”
颜关山挑了一下眉,随后收刀。
颜凌云只觉人前人影晃动,下一瞬,桌案上的蜡烛被点亮。
她看着拿着大刀,正坐在自己屋子里的颜关山,顺手收起长剑,然后走到他身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爹爹莫不是在这里枯坐了一夜吧?”
“你不先交代自己大半夜的去了哪里,反倒在这里问我?”颜关山看着面前的颜凌云,拧着眉反问道。
“大半夜的出去,还穿成这样,当然是去做贼了!”颜凌云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然后走到颜关山对面坐下,“倒是将军,大晚上的不抱着我娘睡大头觉,到我屋子里头来做什么?”
颜关山的耳朵微微泛红,随后低声咳嗽,试图缓解逐渐上浮的红晕:“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说的什么话!”
“小姑娘家~”颜凌云撇着嘴学颜关山的调调,“练功追着我打的时候,你咋不说我是小姑娘家家的呢?大老爷们别拿腔拿调的,有事说事!”
颜凌云打小就跟在颜关山的身边,最是了解自己的这位老父亲,他虽然在外头是威风凛凛的护国大将军,但是到了家里头,便是最疼媳妇孩子的妻管严,也是他最好说话的好爹爹。
颜关山盯着颜凌云看了半晌,很自然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天马上就亮了,我得上早朝去了,你比武招婿三日,愣是一个都没瞧上,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我给你说法?”颜凌云满脸的愕然,“比武三日,一群大老爷们,没一个打得过我的,竟然还有脸问我要说法?”
颜关山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你爹我不擅长那些你来我往的说辞,那些文官世家若是给我下套,我没个借口,难保一个不小心就把你给卖了,所以,你得给我个说法,我跟陛下也好有个推辞!”
颜凌云看着面前一脸憨厚的颜关山,内心疯狂叹息。
世人只知颜关山镇守边关数年,压制敌国,以至大周数十年安康平乐,人人都道他智勇双全,却也只有她跟她娘知道,她父亲心性单纯,最不擅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若非有她娘这个智囊团,她爹纵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也早就死在那些老狐狸的谋算里了。
“若是有人追问比武招婿之事,你只管说是那些世家公子废物,打不过我一个女子就是!”颜凌云喝了一口茶汤,“不必给那些人颜面!”
颜关山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然后凑到颜凌云面前,压低声音说道:“那万一那些混账玩意儿,逼着陛下给你赐婚咋办?”
颜凌云挑了一下眉:“那你就跟他们说,我有心上人了!”
颜关山瞬间眼睛一亮,微微眯着眼看着面前的颜凌云:“谁?”
“国公府独子,封薇兰!”
朝堂之上,颜关山此话一出,方才还一个接着一个逼着皇帝给颜凌云赐婚的世家官员,瞬间噤了声。
皇帝看着背着手站在那里的颜关山,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
就在所有人静默的时候,如雷轰顶的镇国公封彪几乎滑跪出来:“不可啊,陛下,万万不可啊!”
封彪的呼喊声几乎撕裂,若不是皇帝的脚收得快,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扑上去抱住他的脚了。
“陛下啊,微臣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若是许给了他们颜家,那不是要断我们封家的后嘛,陛下!”封彪泪眼婆娑,“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
皇帝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个老臣子,心中强忍笑意,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为难的模样:“封爱卿啊,你快快起来,此事尚未定下,你莫要着急!”
“老臣如何不着急啊!”封彪捧着心口,痛哭流涕,“老臣与发妻终其一生只有这么一个不成才得儿子,虽文不成武不就,但到底是我封家的血脉,老臣百年之后,也有个人给我上个坟头,这若是给了颜家,等我老了以后,怕是无人给我收尸啊!”
站在一旁的武兴侯,冷眼看着面前做戏的两人,忍不住冷笑一声:“国公爷实在是不知趣,你那儿子无甚出息,若是取了颜家女,说不定还能搏一搏功名,不然你那儿子,这辈子也就只能在你跟前尽个孝了!颜家女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瞧上了他!”
封彪早年前便是个刺头,若不是受了伤,现在多半也还在战场上,如今听那武兴侯贬低自己宝贝儿子,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你儿子好,你儿子妙,你儿子被老颜家的宝贝姑娘挑下台,裤子都差点被打掉!”
“你!”
“别吵架,别吵架!”挑起所有事端的颜关山笑眯眯的出来,“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家云云啊,也不挑,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正准备说话的武兴侯一听到这话,顿时更生气了,可偏又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毕竟这封家的臭小子,样样不成才,可偏偏生了一张一顶一的好,林清川的模样,在这汴京城里,也称得上数一数二,可是与那封薇兰一比,还是落了几成。
所以若是旁的缘由,武兴侯还能吵几句,可偏偏颜关山选了这个借口,以至于,他便是再不服气,也无话可说。
皇帝撑着头等了半天,眼看着几个人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最后出言阻止:“罢了罢了,既是凌云寻不到喜欢的,那比武招婿这件事也就作罢,姻缘天定,朕若是强行配对,闹得不好,就是毁了几个娃娃的终身,这恶人,朕还是不做了!”
封彪一听,立刻大呼:“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