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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陈无我几人便是发现,道观多了两个人。
正是丰龙威和神算子。
庞松泉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这两人是谁。
他已鱼跃龙门,距离无垢仅仅一步之遥。
身为道门的真人,鱼跃龙门,显然是不够看的。
尤其身边还有一个陈玄阳。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的时间其实很是充裕。
道观的经营也不需要他们搭手,专心修行便可。
但即使如此,修行的速度还是提不上来。
资质这种东西,靠努力可以弥补,但努力是和时间挂钩的。
必须得付出超出一般人数倍的时间,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将其弥补。
在道观绕了一圈,庞松泉便是离开了道观,向着后面走去。
方青染走过来问:“他是谁?”
“我也想知道。”
陈无我干脆直接走过去,陈阳站在道观门口,看着神色萎靡,双眼出神的丰龙威,又想到了昨天晚上丰龙威大哭大叫的声音,就觉得自己把他留下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什么叫有教无类?
不管你是不是邪修,不管你是不是关内的放逐者。
来了我这里,我都给你洗去一身铅华,入我道门,共担荣辱。
“老陈,那两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陈无我道:“你是住持啊!”
“我是住持就一定得知道?不瞒你说,我也很好奇。”他盯着神算子看了一会儿,说道:“他不愿意说,我也不问。谁还没有过去?不要追问,这会让他感到不适,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什么意思?他们要拜你为师?”
“咦,你这个提议很不错啊。”
陈阳径自走向丰龙威:“丰城主,昨天休息的可还行?”
丰龙威看他一眼,那疲倦,那落寞,无法言喻。
昨晚,他哭了一个晚上。
他梦见了自己的父母,梦见了教自己修行的师父,梦见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前任龙山城城主。
他们对自己说,他们很满意,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当时就哭了。
他们只知道自己成为了龙山城的城主,却不知道,自己把龙山城给弄丢了啊!
但是他没说。
这更加坚定他的信心。
一定要夺回龙山城。
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用任何方式。
就算是身死道消,也一定要将龙山城夺回来!
这将是他下半辈子为之奋斗的目标。
“嗯。”丰龙威点头淡淡应声。
陈阳道:“你来道观也有一个晚上了,入我道门,便不能再用俗家姓名,你自己想个道号吧。”
“你要我拜你为师?”
丰龙威第一时间想到了陈阳的计划,当即大怒:“你在做梦!”
陈阳摇头:“你看,你又误会了,我怎么会收你为徒呢?你是放逐者,我是道门弟子,我收了你,岂不是乱了?万一有热心市民举报,我这住持还要不要做了?我这会长还要不要做了?”
“我只是,要你换个名字。”
“你想想看,知道你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吧?”
“你再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就不是那么的方便了。”
见丰龙威一脸便秘的表情,陈阳道:“也不是让你改名换姓,就是一个称呼。而且也不是让你真的入道门,说句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你就是想入道门,我能收吗?肯定是不能的对不对?”
“换个称呼,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能做上城主的位置,应该不需要我多解释就能懂,你自己想想,我这是不是为了你好?”
丰龙威道:“你是为了你自己。”
陈阳点头:“你要这么说也没错,我肯定是为了自己。我话说的很明白,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你现在能活着跟我说话,你该为自己有价值而庆幸,如果没有价值,我连棺材都不会给你准备,死了丢进山林喂野兽。”
这话很直白,但丰龙威听的就是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成王败寇,他也不怨谁。
“龙隐。”丰龙威道:“今天起,我就叫龙隐!”
陈阳看着他:“这个名字,你认真的?”
“有什么问题?”
“没,挺好的,很适合你。”
龙隐,与他现在的境地十分相符。
他要隐忍,为了大业而隐忍。
他认为自己就是那条即将出世,惊天动地的龙!
只是,陈阳觉得这名字着实中二。
果然,每个成年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年少青涩的梦。
梦里有屠龙的勇士,也有中二爆表的念想。
“去吧,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去问她。”陈阳指着正在道观外扫地的白芷画。
丰龙威点点头,径自走过去。
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你不怕我杀了这里的人?”
陈阳憋着笑:“你可以试试。”
换个地方,陈阳直接就咔擦他了。
但这是陵山道观。
莫说他,就是来个大前辈,也得老老实实,鹌鹑一样的听他差遣。
杀人?
想屁吃呢?
你看这里供奉的神仙能不能饶了你?
丰龙威看不懂他的笑容,只觉得这笑容里有轻蔑,有不屑。
皆是令他恼火的情绪。
神算子站在崖边,听见身后脚步声,他抬手指着前方:“你这里,是帝皇风水啊。”
陈阳道:“道观提供看相,解签,做法事等多项业务。一会儿我给你半张桌子,就在大树下面,看相一百元一次,就靠您了,神算子道长。”
神算子张张嘴,他在这里站了老半天,摆了很多的姿势,才最后摆出这样一个看背影高深莫测,看侧面有仙人之相,看正脸恨不得纳头便拜的姿势。
等到陈阳来时,说出一番云里雾里的高深之话,让陈阳对他生出憧憬之心。
再然后,下山的希望也就有了。
可……
他没看出来?
是我装的不够像吗?
他觉得自己得加把劲:“陈会长,这山虽有帝皇之气,但缺少了一些东西。”
“道观不养闲人,除了每天看相的基本工作外,做菜,洗碗刷过,挑水,扫地,打理神像,道长你选一个?”
神算子不死心道:“陈会长,你若信老道,老道便帮你改一改山脉水势,保你一人可坐拥整座陵山,享陵山风水,这可是受用无穷啊!”
陈阳看看下方,说道:“这的风水,这么好?”
见他终于问了,神算子满意一笑,保持着高人风范:“自然。”
“那道长说说看。”
“你且看。”神算子抬手一指陵山湖:“此山背靠大湖,左右两侧有辅峰相助,这叫什么?这叫青龙拜下,白虎献忠,无不是衬出了陵山主峰。若寻常人长居于此,双十年华可享荣华富贵,而立之年走出一条大道,不惑之际可入庙堂!”
“但,这等风水,对普通人有着巨大的好处,可若是修行之人居住于此,却是……唉。”
他说于此,常常一声叹息。
陈阳也配合的问:“却是什么?”
“贫道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陈会长,你确定要听吗?”
“道长尽管说。”
“那我可就说了。”神算子神色一肃:“此等风水乃俗世顶尖,商贾高官梦寐以求,可若修行之人居于此地,却是要受这俗世沾染,与世俗相互纠缠,难登大道。”
陈阳道:“道长的意思,修行之人不能居住在这里?”
“不能。”
“可能改?”
“能!”
“怎么改?”
“想知道?”
“想。”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哦,那就不说了吧。”
陈阳掉头就走。
神算子一愣,这不对啊。
你不是应该继续求问吗?
怎么不按套路来?
“陈会长。”他一把拉住陈阳:“虽说天机不能泄露,但陈会长若是想知道,我就是折了阳寿,也得和你说一说。”
“玄阳,有人找你。”那边玄成喊道。
“来了。”陈阳也没心思跟他演戏,指着下面的山峰和陵山湖:“左侧青山连主峰,青龙守财门,右侧青山如白虎,可镇凶煞。前有案山,清潭水流曲折如明堂,山下公路横跨南北,虽是后期人力所为,却成了陵山的一字横案。”
“这可不是道长所说的什么帝皇之气,而是名气运绵长自古来,少帅做中堂的格局。往大了说,这就是封侯拜相尽在此局的风水。与帝皇之气,差之甚远。我就是一小道士,对庙堂没什么兴趣。”
陈阳对他一笑,转身离去。
神算子惊讶的看着他,等他走远了,啧啧几声。
又回头看了看下方的山川。
这格局他当然看得懂。
可是,这小子,怎么竟也看得懂?
奇了。
年纪轻轻的,在相术上的造诣,不浅啊。
看来,想要忽悠他,有点难啊。
……
会议室。
有十几人。
年纪大的有五十多岁,也有二十多岁的年轻道长。
这些是江南山医命相卜,除了山字门之外,所有字门的住持。
亦或是不能来的住持,派来的代表。
“陈会长。”
“陈会长。”
陈阳一进门,众人便是和他打着招呼。
陈阳也微笑一一回着。
他坐下来,说道:“谢谢各位前来,客套的话就不说了。”
“我刚担任会长没几天,已经遭受到了不少阻碍,我知道,我的出现,打破了不少既定成俗的规矩。但在我看来,这些规矩是不成立的,所以他们希望我下台。”
众人没有说话。
他们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
他们是修行的道士,不是玩弄权谋之术的政客。
陈阳道:“今天请各位过来,主要就是一件事情。”
他对外招招手,舒柔走了进来,将一份份资料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陈阳道:“这是我这几天统计的信息,各位可以看一下。”
大家这才拿起来看。
陈阳继续说:“江南的灾情也不少,江北一些城市有旱灾,而江南一些地方则有洪水,还有一些地方,那里的人生活在老山村庄里,他们很贫困,生了病却看不起。人祸可以捐款解决,但是天灾,却不能。”
“我希望,各位可以前去这些地方,帮忙解决。”
大家手里的资料,统计的便是这么一份东西。
他们有些惊讶。
惊讶陈阳请他们过来的目的。
一个月之内,让江南道门香火翻一翻。
这个事情,早已经传开了。
本来以为,陈阳请他们过来,是想请他们支持自己。
想办法把香火弄上去。
没想到竟然是让他们去干这个事情。
尽管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和陈阳第一次接触。
但心底,对陈阳稍微多了一些好感。
至少他们从陈阳的要求上,没有看见与香火有什么相关。
的确是真的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
然而,陈阳下一句话,直接打破他们的想法。
“道门的发展,不能单纯的靠网络宣传,一来成本太大,二来道观不是商户,不可能像商品一样进行促销。”
“洪水,干旱,这些都是我们力所能及能够解决的问题。而且不仅解决了问题,更能起到宣传的作用。通过这种方式,反而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道门,事后我再找人推波助澜宣传一波,香火自然就来了。”
众人:“……”
“陈会长。”一名老道长说道:“这不好。”
陈阳不懂:“哪里不好?”
老道长道:“旱灾,洪水,治病救人,乃是我道门弟子应做之事,岂可利用这些宣传?不可取。”
其他老道长也点头:“我也如此认为。”
“陈会长,你今天既然说起,我们是一定要去的,但你要用这些事情,来谋取利益,我不能答应。”
“你若要以此提升道观的香火,我拒绝。”
“香火不该以这种方式获取。”
听着他们的话,陈阳嘴巴微微张了张。
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方面和自己唱反调。
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陈阳道:“论年纪,再多许多道长,都是我的长辈。若在平时,各位师叔说的话,我一定听。”
“我知道,各位师叔有一颗善心,担心这份善举被利用,但是,这真的是被利用吗?”
“一来,道门内没有哪一条规矩,说是不让借此宣传,有吗?我想没有。”
“其次,这种宣传,可是坏事?我想也不是。”
“何况,我各种宣传方式也不会夸大其词,只是陈述事实,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件事情,我也能做,但我分身乏术,不可能同时去太多的地方。”
“而且谁说宣传就是坏事?贫困地区,有病无钱,怎么办?我道门有医字门,可治病,可少收点钱。但有这能力,知道的有几个?我这一宣传,知道的,是不是就多了?那些因没有无钱而不去主动求医的人,是不是就多了一份希望?”
“那些干旱之地,洪水泛滥之地,他们无处可求。佛门也有能力帮助他们,但他们帮了吗?若是帮了,今天我也不会请各位师叔前来。”
“但我道门能帮,可知道我道门能帮的,又有几人?一个也没有。”
“所以,这宣传,是坏事吗?”
众人皱眉,陈阳的话,与他们的想法,产生了冲突。
陈阳道:“陵山道观的香火多旺?每天香客就有三四千人。但这不是常态,一天香客十几个,那才是咱们道门的常态。”
“再去看看佛门的香火,随随便便一座寺院,他们的香火也是我们望尘莫及的。”
“想要全面的赶上佛门,就不能固守陈规了。”
“那也不能失了规矩……”
“我何时失了规矩?”陈阳摇头:“我做的一桩桩事情,哪一件也没有逾越过道德边界。”
“容我想想。”高峰山道观的住持,说完后沉吟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