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地喝着茶,腿脚还在裙摆下面来回踢踏,这等小女孩儿让派,冯妈妈从来不劝,觉得我在家里,要真性情才好。
冯妈妈又说了:“你将姑娘看成什么了?姑娘L恤下人,你有意见?”
翠柳赶紧摇头,头上的那根玉簪几乎要晃下来。
“看翠柳姑娘这么冷,冯妈妈,给她一个汤婆子暖暖吧。”
翠柳感恩戴德的赶紧捧住了冯妈妈命人塞给她的汤婆子。这人也不傻么,还知道自已冷。
我还以为一定要一身傲骨,敢于跟封建思想作斗争,争取主子跟奴才地位平等呢,那样我倒是还要高看她几分。
冯妈妈人精一个,早已经命人将这里的情况跟贾敏汇报去了,点到为止,我也不再将时间耗在这里,免得给大家造成我工于心计的印象。
喝完一盏茶,我笑嘻嘻地又逛了逛其他的客房,看了看几箱林如海带回来的小玩意,其中一箱是给我的,里面尽是一些泥塑的、竹编的、木雕的、铁铸的,颇为巧思的小玩具,我眼睛瞬间一亮,嚷嚷着赶紧要人将这一箱东西送到我院子里,我要慢慢玩。
整单子的丫鬟见我喜欢,自已也喜得笑不拢嘴,一连声的喊着丫鬟赶紧给我送回去,我点点头,冯妈妈就势命身后跟着的丫鬟赏了这丫鬟一吊钱。
其乐融融。
白日里我便没有再想着跑出去玩,只是在家里一件件把玩着那些父亲给我带回来的东西。
漫漫长日里,我忽然又想起了紫鹃,那个真心待我,一心为我谋划的傻姑娘,最后也不知怎么了,书里写她扶着黛玉的灵柩回林家,最终逃过了贾府的倾覆,似乎有个正常的结局。
那个唯一能跟黛玉交心的女子,此刻也许在贾家,正跟在婆子身后学那些枯燥无聊的规矩吧。
午后时分,也没见母亲唤我,想必正在忙着,我悄悄摸了过来,不让守在门口的丫鬟通报,我蹑手蹑脚站在门口,果不其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母亲果真在忙着。
她冷冷地跟自已的一个嬷嬷说:“大夫怎么说?”
有嬷嬷声音回答说:“翠柳那人刚开始还有些抗拒,说不可擅自接近外男,不肯让大夫近身,一个奴才,竟然还敢使起了主子的架子,奴婢叫两个婆子摁着她,让大夫把了脉,那翠柳果真脉象有异,服用过阴寒之物,被人开过包,这是妥妥的瘦马啊。”
“好了,我们林府不是那等草菅人命的地方,但也不能坏了朝廷的规矩,你且回去问她,她可愿去洗衣房,若是不愿,那就去叫草婆子过来。”
嬷嬷应是,出了里间,看见了我,赶紧说一声:“姑娘来了,可曾用过吃食?夫人在里间正等着姑娘呢,快进去暖暖吧。”
我赶紧应了一声,颠颠走进屋子里,看母亲拧着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
她摸了摸我的脸蛋和手,都还暖和,这才放下心来,问我下午有没有在院子里用过点心,我摇摇头,说,“我不想一个人吃东西,我想跟父亲母亲一起吃。”
“还有,我要跟母亲看看父亲给我带的好看好玩的东西。”说着从袖子里摸出来那个我一眼就相中的用青翠竹子编成的知了,惟妙惟肖,难得在大冬天还能保持住青翠的外形,和沁香的竹味。
她也笑了,就着我的小手,跟我一起玩了玩手上的知了,这时,丫头挑帘子说老爷来了。
我扭头,一嘟嘴哼一声,不理他了。
林如海不明所以刮了刮我的鼻子,笑着问贾敏:“玉儿怎么了?”
贾敏也不明所以,一起哄着我,我嘟着嘴说:“爹爹给黛玉带了好玩的东西,藏着掖着,也不说给我送过去,还是我闻到味儿了,自已寻了过去,才发现这好东西的,我已经让人送到我院子里去了,爹爹不用忙活了,瞧,这个知了我已经玩了好一会儿了。”
林如海这才大笑。
贾敏听着我解释了这一番,心里涌上来的那一丝疑虑也消失了。她并不忌讳将这些大户人家后宅的事儿让我知道,心里想的是不想让我思虑过度,我又如何不知道她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