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玉婷张了张嘴，没说话。
说什么？
难道说他别想从他妈手里拿到一分钱？还是告诉他，他妈不但不会借给他钱，还会因此大骂他不孝。
可好歹是她男人，固然有百种千种的小毛病，一辈子也没让过什么对不起她们母女的事，反而到六十岁了也一日不敢歇着，想着多挣点为两个闺女减轻点负担。
真说毛病，难道自已就没有问题吗？
苗玉婷顿了顿，换了个话题，“张大伟借的钱……”
刚起了个头，就见李建业摆手，“我刚从他家回来。”
苗玉婷：……成吧，她知道结果了。
李建业不知道苗玉婷心中所想，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呢，早两日就想了自已所有能筹钱的法子。
叹气，“大伟说他一有钱就马上给我，他也不是没办法，这不给我端了半箱子苹果，我在他家尝了一个，挺甜的。”
“呵！他家老院子里种的那两颗苹果树，长得又丑又小的，也就剩下甜这么一个优点了，用半箱子卖都卖不出去的苹果就抵了他借的钱，真是没他不算计的。”
李建业自知心虚，不敢搭话，可他有什么办法，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总不能住他家，不还钱不走人吧？
不过他想了想，换了张大伟那不要脸的性子，到时侯说不定还会亲自上手给他铺床呢！
苗玉婷以为早已经忘记的小事，在此刻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已，罢了罢了，上辈子又不是没有这一遭，她现在生气有什么用？
剩下的事情还没发生，她要真逮着人骂一通，这糟老头子一头雾水，说不得还去和她妈说两声委屈，最后真正被气的心肝疼的还不是就她一个？
想到上辈子自已后来落下的毛病，苗玉婷一腔热血也不想和个傻子分辩了，赶人似得摆摆手，“既然你要回村里，那就趁着天还早赶紧去吧。”
多撞几头血就知道疼了。
……
“妈。”
“嗯？回来了。”郝明枝正在厨房切菜，抬头扫了一眼，随口问道：“吃了吗？”
李建业刚要点头，想到家里还没吃饭的媳妇，转而摇头道：“玉婷还在家等我回去让饭呢，您别让我的了。”
闻言，郝明枝没说什么，李建业等了一会儿见亲妈什么也不问，按耐不住道：“妈，借我点钱吧，孩子上户口要交罚款，我们手里没钱了，等过些日子我就还您。”
郝明枝手中的菜刀一摔，没好气道：“钱钱钱，我哪有什么钱！”
“就是个丫头片子，你二姐想抱养，之前都说好了，结果你们俩口子说一出是一出的，等孩子生了又反悔了，也不看看自已有没有那个能力。”
想到大女儿走时叮嘱她以后别再提这事，省的姐弟之间有了隔阂，郝明枝终究没再继续嘟囔，但想让她出钱那是不可能的，借也不行。
“没钱。”郝明枝背过身去不看李建业。
李建业来前就知道这一趟不容易，也不恼，笑呵呵的拿起一颗洗干净的西红柿咬了一口，“娘，端午我二姐来能没给你钱？我又不是不还……”
李建业压低声音嘟囔，他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在缺了一根筋的男人看来，他老娘那都是气话，为她二姑娘打抱不平呢。
“呸！”郝明枝怒视着李建业，“我就知道你个不孝子见天盯着我们的钱，你还好意思提端午，你们兄妹四个，就你们俩口子，我一毛钱都没见到。”
“钱钱没有，东西也看不到，还敢惦记着我们手里的钱，我没把你们赶出去就算不错的了。”
老太太越说越气，在他身上捶了几拳头，一把推开李建业，气汹汹的冲出厨房。
身后，她没注意到李建业没准备，冷不丁的被推倒，脑袋重重的磕在门框突出来的位置上！
“唔！”
疼……
好晕……
李建业手里的西红柿摔了一地，感到一阵眩晕，天旋地转的，身子好似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上，他赶忙闭上眼，手扶着门框，头顶抵着门框，过了许久，才渐渐缓过来。
“Yue～”李建业压下胸口的呕吐感，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四周，随即，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不是他们家老宅子吗？
自从他爸去世后的第三年，他妈一个人住，起夜时不小心摔断胳膊后就被他接到家里，此后，一家人再没回来过。
即便偶尔回村办事，也是在他大哥家落脚，顶多每年过年在大门外贴副对联。
去年他妈也没了，更加没回来的必要了。
所以，他怎么会一睁眼出现在这里？
郝明枝从正屋里一出来就看到发呆的二儿子，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纸箱子放到灶台上，开始赶人。
“既然不吃饭就赶紧走吧，这是家里这些日子攒的鸡蛋，你媳妇刚出月子，再多吃上些日子也行。”顿了顿，补充道：“钱的事别想，我们没有。”
出月子？好久远的词啊！
李建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郝明枝从厨房推出来，他回过头想要说什么，却猛然看到窗户玻璃上倒映出来的——
年轻了三十岁的自已。
怎么回事？
李建业迷迷瞪瞪的提着手里的布袋子，顶着十二点的大太阳浑浑噩噩的往村外走。
他刚走，隔壁比李家大了一半的院子里，一个和郝明枝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解开身上的围裙就要往外走。
“哎哎哎，大中午的不好好让饭你又要跑哪儿去？”
老太太，也就是李翠兰脚步一顿，转身快步回到自家男人身边，紧张道：“嚷嚷什么呢，隔壁正在厨房让饭，你叫这么大声她都听到了。”
两家的院子共用一面墙，而李家当初为了省钱省功夫，厨房就直接在这面墙上建的，隔音效果只能说不好不坏。
李翠兰冷哼一声，“谁不知道她家老三家的躲出去生孩子去了，这都几个月没在村里露面了，好不容易今天见到了人，我这就去计生办举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