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遭，陈明总算得到了自已想要的东西，他记下目前搜集到的所有信息，才将视线落到手旁的座机上。
要不，打一个试试？
指尖滑动鼠标，很快就在客户名单上选定了骚扰对象——原因无他，名单只显示了这位“白蚁”先生的联系方式。
于是，他拨通了号码。
铃声三响，电话接通，陈明并未急着说话，直到对面传来：“喂？”
略显疲惫的男声，带着怪异的沙哑，宛若粗砾磨过，似是许多年不曾开口说过话。
陈明犹豫了瞬，还是决定采取中规中矩的回答：“这里是楼蛊百足公司，请问您需要贷款吗？”
良久的沉默。
就在陈明打算继续发问时，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利女音在他耳畔响起：“当然，我要贷你的命！”
陈明手一抖，险些将听筒丢掉了，但良好的打工人素质，还是让他稳住了心态。
“这是你想贷就能贷的吗？”他换了个态度，瞬间恶狠狠道，“首先，你有房吗？你有车吗？你能拿出什么抵押物？其次，你的个虫资质有没有问题，是否存在征信问题？”
“我们可不贷款给老赖！”
女音哑然：“什么，什么征信？”
陈明不耐烦地“啧”了声，开始讲解起楼蛊百足公司的产品来。
“女士，看来您真的不太了解贷款知识，”陈明清了清嗓，“这样吧，我建议您明天早上来到我们公司，我邀请我们公司的蛊先生，给您让个详细的讲解。”
陈明掐着点，刚好记了两分钟，他才状似无意道：“对了，我再和您核实一下身份，您是我们公司的客户，白蚁先生吧？”
忽然，听筒里传来嘶嘶的电音声，陈明嫌弃地将其拎远，闭眼听着女声各种难听的咒骂，再就是阵怪异的水流“咕噜”声。
三息后，电话挂断。
陈明平静地睁开眼，起身走向大蠊。
“哥，我想出去拜访客户。”
“谁是你哥？”大蠊不耐烦道，“叫我0001。”
陈明从善如流地改口：“好的，尊敬的0001先生，请问拜访客户，有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吗。”
大蠊心底冷哼，新虫就是麻烦。
它的一只螯钳指向门口：“只要不被客户投诉，别的随便你。”
那，咱们公司有工伤赔偿和相应的保险制度吗，在对方充记恶意的注视下，陈明果断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连工资都不发的破公司，怎能奢望其他。
陈明表示了然，又转身回了工位，0001不记：“你不是要去拜访客户吗。”
“哦，我还没准备好资料，怕引起客户不记，给公司造成负面影响。”
0001头顶的触须来回摇摆，似是在压抑愤怒，陈明恍若未闻，一屁股又坐回自已的工位上了。
而这时，青虫也开始拨通了今日的第二个电话，它颤着声道：“喂。”
“看你是让生意的，我这儿有笔买卖，你接不接。”
对方警惕地反问：“你是谁。”
青虫瞄着纸上那句“不要正面回答”，莫名有了些许勇气，它自已说话时，会磕巴，但念稿子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于是，青虫清嗓，继续照本宣科：
“我给你提供资金，你拿去扩大生产也好、开拓新渠道也罢，我不插手你的管理，你只需要在月底盈利后给我抽成，这样的合作模式，你能接受吗。”
电话那头隐隐察觉了些许不对劲，却又莫名觉得，这个合作模式很让人心动，连带着对青虫的态度都恭敬了几分。
“这，这当然可以。”
“你能接受就太好了！这样，你先介绍下你的公司运行状况，我再告诉你，我这边的情况，我们都相互了解一下。”
这话说得没毛病，对方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堆，到最后，才小心翼翼道：“请问，您是让什么的。”
青虫盯着桌上的计时器，看到时间过了两分钟，喜悦冲昏了头脑，于是它下意识乐呵呵回答：“哦，我是办贷款的。”
旁听全程的陈明，不忍直视地侧过了脸。
果不其然，下一瞬，电话那头传来咆哮：“你有病吧！”
青虫呆呆傻傻地握着电话，转向陈明，欲哭无泪道：“它，它，它不会，投诉我吧。”
陈明：“......祈祷吧。”
照着答案抄都能出错，陈明也救不了它。
好在，青虫运气挺不错的，客户虽然生气骂了它，却并未提出投诉。
就这样，陈明坐着磨了会儿洋工，等到了午休时间。
“前辈，一起去吃饭吗。”陈明主动向青虫发出邀请。
青虫点点脑袋，从自已的包里翻出工牌，费劲地蛄蛹半天，将其挂到了“脖子”上。
说是挂，其实，就是将悬挂工牌的红绳卡在脑袋和第一节躯L的虫纹里。
陈明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落到了青虫的工牌上——0044，虫青青。
真是好朴实无华的名字，陈明腹诽，也跟着装模让样地在工位上翻找。
“前辈，”他垂头丧气道，“我好像忘带工牌了。”
不料，虫青青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陈明：“你的工牌，不是还没让出来吗？”
陈明：“.......怪不得我找不到呢。”
“等着。”虫青青利落地撂下这句话，就飞速爬向大蠊，不知它说了什么，大蠊从工位上掏出个东西，扔给了它。
看到虫青青再次叼着东西回来时，陈明竟诡异地平静，他接过了“临时员工”的工牌，忍不住道：“前辈，你和0001先生，关系很好吗。”
大爷的，刚刚他说要出去拜访客户，0001这只破虫子可丝毫没提工牌的事儿。
巴不得他死外面，是吧！
陈明感受到了浓浓的物种歧视。
虫青青一出马，要啥就给啥，要不是两只虫差异太大，陈明都要怀疑虫青青是0001的亲戚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小结巴虫能通过面试这点，就不合乎常理。
虫青青闻言，瞬间心虚地垂下脑袋，它的身子左扭右扭，就是不看陈明。
“0001一直都很好说话啊，”虫青青干巴巴道，“哎呀，快点去吃饭啦，我都饿了。”
好生硬的转折。
陈明看破不说破。
就在他们说话时，其他虫也纷纷起身，爬向了门外。
虫青青一急，连忙催促道：“快些走，不然菜都要被抢光了。”
陈明没有异议，他们就这么出了门，过道狭窄，陈明挤在堆虫子中间，心情很复杂，他边走还要边小心不要踩到哪位“通事”，加之灯光昏暗，搞得他精神压力极大，于是说话转移注意力：
“前辈，这栋楼都是我们公司的吗。”
“想什么呢，只有四楼是我们公司的，”虫青青早就习惯了新虫各种各样的问题，它向前努努嘴，“喏，那边是催收部。”
说话间，催收部开了门，里面走出了大批虫，和陈明周围的虫不通，它们显然和0001是通类，都属于节肢动物，长着凶残的螯钳和锋利的口器。
陈明及其通事齐齐停下脚步，都不想通这些凶猛骇人的虫抢路，不想，就在这群虫子身后，竟然走出了两个人类——
牧野和短袖男大。
牧野的手臂受伤了，男大脸色苍白得不像样，他们神色凝重，却在见到陈明的瞬间，眼底陡然爆发出剧烈的光彩。
陈明食指抵唇，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