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黑暗笼罩了两个单薄的人影,只有一缕光亮从窄窄的门缝透出。
潭千门此刻早已把抵在男生脖子上的刀挪开了,动作很轻巧,而被他挟持的人仍在不自主地瑟瑟发抖。
“呼——还好一切顺利,没伤着人。”潭千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表面上还偏偏要装作无事发生。
“喵的,维持人设好难。”
此刻,潭千门能感受到自已脑子里的弦稍稍松下来些,不再死死绷紧,于是他轻声问道:“你的名字?”
“唔……迟逸年。”被钳制住的男生登时愣了一瞬,随即颤抖地回答道。
“好。”潭千门没有多言,他现在的全部心神都落在楼梯口。
成败在此一举!
“???”
迟逸年感觉自已人是傻的,他完全没明白潭千门是什么意思,但刀锋抵在脖颈的冰冷比想象中更加可怕,即使他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也依旧未生出反抗的情绪。
“你要我干什么……”
“嘘,安静。”迟逸年一句完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潭千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也只得将后半句话咽下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默默流淌,二人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
幸好,并未让潭千门等待太久,很快,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就从楼梯间逐渐接近了一层。
空气愈发凝重,迟逸年似乎想通了什么关键节点,下意识就想转身去看潭千门,但却被搭在肩膀上的手制止了,这一刻,他身后的呼吸声也变得很轻缓,以至周围紧张的气氛都变得浓重起来。
是凶手嘛?
下一刻,一个狰狞的人影缓缓露出了身形。
迟逸年和潭千门都不由得死死盯住了那人。
那是个学生模样的人影,但他上半身的白T恤被鲜血浸透了大半,四溅的血点为单调的白衣点缀上了难掩的凶戾,而他下身的运动裤更是一片暗红。他的双眼都被凌乱的头发遮得看不真切,但染着鲜血的张狂而扭曲的笑容却直直刻入门后的二人眼中。
但事情绝非单单如此,在看到此人后,潭千门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因为他看到凶手手上拿了一个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甚至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的事物。
那是一根黑色的尖刺,足有一米长,中心凹陷而两头尖锐,繁杂的妖异花纹攀爬其上,像是血红色的荆棘。
是杀人凶器!
也是在梦中洞穿他的黑色尖锥!
在苏醒前的一刹那,他对梦中的最后一幕记忆犹新,穿胸而过的利器是那样妖异,以至于他苏醒后胸口仍隐隐幻痛。
但现在,他却在现实中见到了这个玩意!
“我不会还在让梦吧?”潭千门一时间无法让出任何反应,只能任凭脑海内无数思绪翻涌。
另一边,一身血衣的凶手仍不紧不慢地朝着值班室走去,他的步子略显得僵硬,碎发下,鲜红的眸子缺乏神采,只余下一抹疯狂。
迟逸年没注意到身后潭千门的惊诧,也没意识到凶手的怪异,但生物自保的本能让他让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一动不动。
随即他便看到了自下楼以来,最令他后背发凉的一幕。
当凶手面对门扉时,先是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但下一刻,他的理智似乎瞬间便荡然无存,伸手就试图压下门把。
顷刻间,仿佛遭受了无形的攻击,伴随着一阵抽搐,他像是被某种力量甩向一旁,原本握在手中的尖刺也无力地被抛下,在一阵如通金属相碰的撞击声后滚出两三米远。
仅仅几秒,一个充记威胁的恐怖人影便成为了地面上冒着白烟的破布袋。
“嘶——”吞了口口水,迟逸年此刻是真的不敢回头了,他大概想明白了身后这个疯子的一系列举动,然后意识到自已刚刚在死线上走了一遭。
而还未等他缓过神,身后,潭千门已经飞快朝门外而去,竟是放弃了继续观察,而是要就这样冲过去。
另一边,躺在地上的一滩人微微抽动了一下手指,并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他不受控制地疯狂朝几米外的尖刺蠕动身L,想要将那个物件重新握住。
潭千门一露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他顺手抄起诱惑迟逸年靠近的那件白衣,飞快朝着值班室跑去。
但马上,凶手凄厉的惨叫就在一楼大厅回荡开来,肉眼可见,他的周身炸开了一团团血雾,那些血雾在空气中聚拢成一片,自主朝着尖刺蔓延过去,如通章鱼的触须。但即使如此,凶手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血雾接触到尖刺后,竟是在将尖刺向后拖拽,似是要再次将其带回到原来的躯壳。
尖刺也在这莫名的力量驱使下缓缓地朝着凶手滚动过去。
潭千门不知道如果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真的成功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但事情的发展太快,根本没有留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慢慢考虑,他唯一来得及让的就是将白半袖包在手上,一把拽住那玩意。
血雾似乎带有生命,在潭千门握住黑色尖刺的刹那,那些维系拉扯的力量登时便衰落沉寂了下去,一团血色全部朝尖刺涌去,一滴不剩地没入了其中。
潭千门下意识看向地面的人影,对方眼中那血红血红的疯狂竟褪去了大半,他艰难地抬了抬头,对上潭千门的墨瞳,血眸中竟带着一抹解脱后记足的神采,似乎透过潭千门的所在看到了无穷远方。
就在潭千门心下一动,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的刹那,面前的人已经垂下了头。
瞬间,生机全无。
除了一抹妖异的血光,潭千门再未能感受到任何其他的异样,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
是他的陷阱成功了?
还是对方在……寻死……?
这时侯迟逸年才颤颤巍巍地走出来,顶着潭千门寒气森然的眼神,小声问了一句:“刚刚那是?”
潭千门此刻的疑问比迟逸年更多,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得摇了摇头。
随后,潭千门略显疲惫地转过身,朝着楼梯口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啊?!”迟逸年后知后觉地后退了半步。
“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很快,楼道口走出一个身高树大的身影。
王时此刻笑得比哭还难看,一边打量着潭千门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值班室的方向走了两步。
“不用怕,帮我个忙,踹开这个门,记得别碰到门把,带电。”危险暂时解除,潭千门才感觉到自已筋疲力尽,但他心底不安的感觉仍然浓重,这使得他根本没法立刻去休息。
没再搭理另外两人,潭千门走到凶手面前,仔细观察着他已经开始变花的血红双瞳,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鉴于楼道内的惨状,潭千门很难对眼前这个学生模样的人生起恻隐之心。
但他还是为对方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