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龙知道胡振雷担心那个内奸识破了这条甄别计策,可能不会给日本人通风报信,笑了笑说:“胡爷请放心,那个内奸即使怀疑今晚的行动有诈,他也一定会冒险向日本人通报的。”
“为什么?”胡振雷不解地问。
“因为他承担不起鬼子军械库或者粮仓被毁的责任。您想啊,他现在正死心塌地为鬼子卖命,万一今晚的行动是真的,他却没有及时通知鬼子做防范,导致鬼子遭到重大损失,且这种损失还是他亲自带队突袭造成的,他怎么跟鬼子交代?鬼子又怎么能饶过他?”
“嗯,有道理,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周湘龙很自信地说:“胡爷,我们今天的甄别行动很突然、很隐蔽,方式也很特别,我相信那个内奸不会察觉的,您就放心施行吧!”
胡振雷点点头,目光移向李定,用沉重的语气说:“李先生,我现在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内奸很可能是胡振坤。”
李定惊道:“司令,你刚刚给他布置任务时,发现他有异常,对吗?”
“对。我给他交代了任务后,他临走前忽然问我:山寨是不是有内奸?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啊!他走后,我又想起了前年腊月他突然失踪的旧事。对于那件事,我心里始终有一个疑团:胡振坤明知道鬼子、警察、保安团的人都想抓他,为何敢在人来人往的翠花楼,与一个窑姐纠缠一天两夜?这胆子也忒肥了吧!”
李定说:“我明白司令的意思了:您是怀疑那次胡振坤并没有一直在翠花楼,中途有可能被鬼子秘密逮捕并叛变,成为了一名可耻的日本奸细,对吗?”
“嗯,这是很有可能的。”
周湘龙插言道:“胡爷、李先生,在甄别结果没出来之前,我劝两位都不要有先入为主的判断,一切都要以事实说话,我们还是等你派出去监视鬼子动向的人回来报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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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问胡振雷:“司令,你安排哪两个人去监视鬼子动向?他们走了多久了?”
“鬼子军械库那边,我安排的是黄九;石鼓屯粮仓那边,我安排的是胡斌。他们是五点十分左右骑马动身的,若其中一人发现鬼子有异常动向,会马上赶回来向我报告。”
李定点点头说:“这两个人还是靠得住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信吧!”
晚上八点四十分左右,院子外忽然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
“来了!”
卧室内的三个人互相对望一眼,周湘龙站起身说:“我还是去隔壁房间回避一下吧!”
胡振雷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死死地盯住门口,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周湘龙刚刚快步离开卧室,一个劲装彪悍的年轻人便掀开门帘走进来,向胡振雷抱拳禀报:“司令,属下胡斌已完成监视任务,特来向您复命。”
当看到进入房间的人竟然是胡斌时,胡振雷只觉得全身一片冰凉:胡斌是负责监视粮仓的,而刚刚接受突袭粮仓任务的人,是自己的妻舅王汉明……
勉强定了定神后,胡振雷双眼直直地盯着胡斌,用颤抖的语气问:“你监视的结果如何?鬼子在粮仓有什么异常动向吗?”
“报告司令:大约两个小时前,属下听到粮仓内忽然吹响了紧急集合号。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从北边开过来三辆运兵卡车,每辆车上都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鬼子,径直开进了粮仓里面。不久,从南边又开过来三辆警车、十几辆三轮摩托,车上都是鬼子警察,也都进入了粮仓里面——”
“好了,别说了!”
胡振雷脸色煞白,向胡斌挥挥手说:“你先去吧!记住,你奉命去监视鬼子动向的事情,不能向任何人说。”
“属下遵命!”
胡斌向胡振雷敬了一个礼,转身走了。
胡振雷将疲软的身躯靠在床板上,用呆滞无神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墙壁,愣怔了好一阵,才转过头看着李定,用凄凉的语气说:“李先生,这是为什么?汉民怎么会成为日本奸细?
“他的亲姐姐、亲外甥,都是鬼子一把火烧死的;他家里的七八亩田土,都被鬼子抢走,老父亲因此含恨上吊自杀。这可是血海深仇啊!难道他就这么轻易忘了吗?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说到最后,他不禁悲从中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李定见他悲不自禁,心里也很不好受,劝慰道:“司令,现在还不能确证汉民就是鬼子奸细呢!虽然粮仓那边鬼子确有异动,但也许只是一种巧合呢?汉民那么稳重诚笃的一个人,又与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也不大相信他会成为日奸。”
胡振雷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勉强控制住悲凉和伤痛之情,对李定说:“李先生,我现在方寸已乱,没任何头绪了。把周先生请过来吧,问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定忙到隔壁把周湘龙叫了过来。
周湘龙刚刚隔着墙壁听到了这边发生的情况,一进屋就对胡振雷说:“胡爷,若那个奸细果真是你的妻舅,现在不是你为他惋惜伤痛的时候,必须马上采取措施,一方面防止他闻讯逃跑,另一方面要寻找证据证实他的罪行。”
李定点点头说:“周先生说得对,如果我们单凭粮仓鬼子有异常动向,就说王汉明是日本奸细,肯定是说不过去的,不仅他本人不服,他手下带的那帮兄弟也会为他韩元的。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方设法找到他通敌的证据,比如周先生所说的电台。只要在他那里找到了电台,他就再也无法狡辩。”
周湘龙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提到当务之急,我觉得两位好像忘了一件事:再过几分钟,狮营虎营就要开拔下山,攻打鬼子的军械库和粮仓,现在得赶快派人去通知这两个营取消行动,不然就弄假成真了!另外,在通知行动取消时,还得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暂时稳住那个奸细!”
李定“啊”地一声,如梦方醒地用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点懊恼地说:“该死!该死!我怎么忘记这个事了?我亲自去跟胡振坤和王汉明解释吧,就说刚刚山下的眼线传来情报,这两个地方的鬼子都加强了戒备,今晚不宜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