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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六十五章

    “哎呦……哎呦……”

    尔芙皱巴巴着小脸,右手攥着拳头,死死地抵着肚子,左手扶着墙,哀嚎着,终于走出了净室,结果还不等坐稳绣墩,便又一次用飞一般的速度,杀了回去。

    她悲剧的水土不服了,而且很严重,甚至在用过药以后,她还是拉个不停,最悲剧的就是这个时代的草纸,那硬度就好似小学时代用过的质量最差的那些草纸本一般,她现在真是连坐着都觉得是一种折磨了。

    好不容易,总算是从净室里走出来的尔芙,哭丧着脸,趴到了床上,若不是考虑到观感不大好,或者是太简单粗暴了,她都想让瑶琴去找个木塞来了。

    “主子,拿着汤婆子暖暖肚子吧!”瑶琴满是忧心的说道。

    尔芙艰难地往旁边滚了滚,示意瑶琴将汤婆子放在了她刚刚趴过的位置,又再次以一种很丢脸的蠕动方式,爬到了汤婆子的上面,同时让瑶琴扯过被子,搭在了她的后腰上,她可得好好保护好自己个儿,不然明天怕是就不能赶路了。

    事实证明,尔芙很有先见之明。

    次日一大早,她就顶着媲美熊猫的黑眼圈,出现在了正在一楼大堂用餐、负责保护她一路和在盛京住所安全的护卫统领的饭桌旁,如西子捧心似的大半边身子倚着瑶琴,气喘吁吁地说道:“今个儿怕是不能走了,你让大家伙儿都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说完话,不等护卫统领巴尔图回话,她就忙走开了。

    这绝对不是她故意轻慢旗下人出身的巴尔图,她是身体太难受,而且咕噜咕噜的腹鸣声,也正在提醒着她迫切的需要,再耽搁下去,她怕是就要在那么些人面前丢脸了,所以她只能尽快的转身离开了。

    好在瑶琴心细,将张保公公从一旁的雅间请了出来。

    张保一听就明白了过来,忙打发了身边随侍的小太监去请了随尔芙一块去盛京开始一段外派生活的胡太医,仔细检查下驿站厨房的各类吃食、用水等情况,这才理了理身上的太监袍,踏着四方步,慢悠悠地来到了巴尔图的身边。

    巴尔图是个典型的莽汉性子,别看现在也是个从四品的京官了,骨子里的那股子江湖气就一直没散过,绝对的恩怨分明,这也是为什么四爷会将他从京中派出来,护送着尔芙一行人到盛京的安全。

    那是因为尔芙是巴尔图的救命恩人。

    当然,可能这事尔芙自己个儿都不记得了,可是作为一个从小就听着那些快意恩仇、仗剑天下的武侠故事长大的混小子,巴尔图说得最溜的一句话就是滴水之恩,并当涌泉相报,而且他也确实做到了。

    昔日尔芙对他的恩情,巴尔图一直深深记在脑海中,却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这也是为什么尔芙命青黛拿着那斛珍珠找到他,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点兵跟着尔芙去了宗人府,其实那天就算没有那斛珍珠,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就如同那日苏培盛来追那两个给尔芙报信的小宫女,他故意拉着苏培盛耽搁工夫是一样的道理,他就是要成为尔芙身后的那个保护者。

    尔芙那边还是处在一种要死不活的状态,这连带护卫、并太监、宫女的一行人就都留在了驿站中,要说尔芙这点子是真的够幸运的了,就因为她这番水土不服的一耽搁,乌拉那拉氏安排在路上的几伙人都落了空,加之四爷那边帮着遮掩,她竟然就以为尔芙已经随着她那一车车的好东西都葬身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中。

    不过也不能算是尔芙好运吧,应该说是四爷的安排天衣无缝。

    就在尔芙不知道的角落里,距离她所住的驿站约三里路远的一处小山坳中,本以为已经被张保送到慎刑司、或是被四爷直接用雷霆手段灭掉的古筝和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宫女就住在这里。

    古筝,这个被尔芙发现的背叛者。

    她其实只是按照四爷的吩咐,选择投靠了举动被四爷手下人发现有些奇怪的琉璃,旨在希望能将对尔芙不利的小火苗都掐死在萌芽状态,却不想她还没成功和琉璃混到一块,她就被尔芙发现了问题,被直接交给了张保,要不是四爷传回来的消息及时,她这才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这次,尔芙离京,四爷担心乌拉那拉氏会在暗中动手脚,威胁到尔芙的安全,所以就将她和那个面生的小宫女鹌鹑都一块打发了出来,命她二人躲在暗处帮衬着尔芙,本来也不过就是图个保险,却不想,尔芙这才一出京,古筝和鹌鹑就有了用武之地。

    四爷临时收到了乌拉那拉氏给家中兄长传去的消息,知道路上有人要对尔芙不利,却苦于鞭长莫及,只得命人用信鸽给古筝和鹌鹑传去了消息。

    古筝是个机灵的,想着光靠武力拼,怕是难以保护好尔芙的安全,所以就有了鹌鹑这个轻功堪称一绝的小宫女的用武之地,就在尔芙在驿站里打尖休息,小生子打发了驿站厨房的所有人,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尔芙的晚饭的同时,鹌鹑借着快马和高超绝伦的轻功,秘密潜入了驿站,在小生子准备好的那道就要出锅装盘的水煮鱼片里,撒了一小撮细细的巴豆米分。

    辣味,很好的隐藏了巴豆米分的味道,又因为热油的封盖,那点药米分一点都没糟蹋的都被尔芙吃了,而结果就是本来就身体不适,有些水土不服的尔芙在吃了刺激性颇重的水煮鱼后,又摄入了巴豆米分这种润肠通便的好法宝,登时就禁不住了,让用过药有些好转的肠胃,又一次的开始造反了,这也是为什么尔芙一个水土不服,居然遭罪了这么些天的原因。

    不过关于这点,一直留意着驿站动静的古筝和鹌鹑,还没有发现,不然她们怕是都能把自己个儿吓死、吓疯了。

    那边,尔芙在经历了水深火热的六天后,终于不用喝苦药了,胡太医也跟着瘦了一大圈,再穿上那身象征他太医身份的官袍,居然都有些松松垮垮的撑不起来了。

    “主子,这汤婆子还是用着吧。”

    尔芙撑着还有些软的腿,终于在第七天的头上下了楼,瑶琴一路小跑的捧着灌好了热水的汤婆子紧紧追着,谁能想到,尔芙就是那么的任性,这身子才好点就要吃小生子做的那些辛辣刺激的食物,还抛弃了她抱了几日的汤婆子呢!

    瑶琴一连声的劝说,终于说动了尔芙。

    她想着,左右自己个儿就是窝在马车里头,要是热了就丢到一旁好了,总好过瑶琴这样好像个老妇人似的碎碎念好吧,瞧瞧旁边张保那伙人看她都是什么眼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某个叛逆期的少女呢!

    这般想着,她就伸手接过了瑶琴捧着的汤婆子,郁郁地缓下了脚步,任由瑶琴在她身后替她系好了汤婆子外罩上的那两条方便固定的细带子,如同一个孕妇似的的挺着鼓囊囊的肚子,扯着内衬绫布的云锦绣锦鲤鱼的披风,晃晃悠悠地在驿站门口,姿态全无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仍然是之前的舒适布置,尔芙一上马车就松了头发,倚着柔软的枕头,扯过旁边搭着的小被子就开始了补觉大业,这也不怪她懒洋洋的不爱动弹,实在是这出发的时辰太早了,她能说就刚刚从驿站出来到马车旁的那段路,她居然是靠着灯笼照明,这才顺顺当当爬上车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张保安排的行程有问题,只能说古代老旧的交通工具害死人,她如果不是这会儿就出发,估计又要在路上多耽搁一天,明明京城离盛京就那么点距离,可是她都快走上十天了,她成日住在驿站最豪华的房间还好,身边的一应事情有瑶琴她们负责打点,可是那些品级不高的护卫和赶车的车把式,以及一众做粗活的小太监们,那都是挤在驿站后院的大通铺呢,看着出京时威风凛凛的护卫,身上的衣裳皱了、头发乱了,胡子亦是邋里邋遢的,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因为这阵时间,并没有各地官员进京述职的热潮,驿站后院的那些大通铺都是空着的,不然就这些护卫能和官员的随从、师爷的挤一挤,可是那些可怜的小太监都要住到露天地去了。

    为了不出现这种可怕的情况,也为了让这些护卫和太监都早些能松泛松泛身子,她这才急着赶到盛京去。

    马车嘎嘎悠悠地走在黄土铺就的官道上,入目都是青葱之色,已经睡醒一觉的尔芙,慵懒地拢着被风吹起的长发,玉手撩着车帘的一角,别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幕田野风光。

    越走,便越靠近她的故乡了。

    虽然说这里的一切,与她仍然是那么陌生,可是空气中带来的那种亲切感觉,却是半点都遮掩不住的,一路从关内到关外,她的心都被彻底放飞了,如果不是瑶琴在一旁坚持反对,在路过盛京府界碑的刹那,她真打算要跑下去,捧起一把故乡的黑土,深嗅一下故乡熟悉的味道。

    一方水,养一方人。

    哪怕是走在青石路的街道,旁边都是飞檐斗拱的古式建筑,尔芙仍然依稀找到了家的踪迹,比如那段到现代都屹立在家乡的城墙,比如那滚滚的浑河水,随着尔芙一连串的感叹,伴随着夕阳西下的落日余晖,尔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盛京别院。

    府前的影壁墙内,左右分开两列的欢迎队伍,尔芙就这样随着一个热情的老嬷嬷,连府门口都没看清就被请进了内院,看着房间里熟悉的火炕和外间对面的大灶,她登时就囧了。

    她是想念着家乡的,也早就知道家乡故宫中存在的那些大灶,可是让她住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能说她是千百个不愿意的么!

    谁能告诉她,这么接地气的玩意儿,让她该怎么理解!

    面阔五间,进深三间,这房间的面积是真大,可是外间本该是堂屋的所在,现在却成了个复古版的厨房,尔芙表示她心塞的厉害,再看看宽敞得能玩竞走的东西两间卧房,以及小小恭桶就代表了的净室,她突然觉得住在宗人府当一名反省己过的皇亲国戚,也不是那么难熬的。

    宗人府的温都大人表示,那是因为您根本就没看过宗人府囚禁犯错的王公亲贵的牢房。

    不管怎么说吧,尔芙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还是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命瑶琴盯着那些个做粗活的小太监,把她带来的那好几大车的行李都一一堆在了西屋的地上,请不要怪尔芙为什么说了堆这个字,实在是地面太宽敞了,本以为需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到库房去的,却不想就一个西屋就装下了,还显得有些空余,她便又心塞了。

    “主子,您这一路上辛苦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瑶琴那边忙着监督小太监干活儿,这边丫儿也没闲着,三两下将她和瑶琴拎进来的那些尔芙体己的东西归置好,便敛了敛袖子,扶着尔芙脱鞋上炕了。

    不要问尔芙为什么进屋就上炕!

    这屋子里就有那么个炕是能坐人的地方好伐,空荡荡的地上,除了脚踏就没别的玩应儿了,她总不能一直在房间里站着吧。

    尔芙深吸了口气,爬到炕里边,推开了上下开阖的雕花隔扇窗子,伸手摸了摸身下软软的弹花垫子,对着丫儿摇了摇头,示意丫儿将院里站着的那些等着请安见礼、领赏钱的宫婢、太监都叫了进来,反正小生子那边,也需要些工夫才能安顿好,她就别讲究什么排场了,抓紧处理完这些个俗事,抓紧洗漱、填肚子歇着,这一路上就算车厢里舒坦,她也是累得不轻,尤其是后腰和脊背的位置,酸疼得厉害。

    少时片刻,尔芙就这样很是随意地坐在炕上,听着西屋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整理行李的响动,见了别院伺候的一众婢仆,又让丫儿按照个人的品级,依次赏下了不等的赏钱,这才留下了别院的几个管事嬷嬷说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