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闯皇后寝殿的事,一时间传遍了的后宫。
茯灵宫,大殿中。
恪嫔侧坐在侧坐在榻旁,摆弄着手上的黑子,看着桌子中的棋盘陷入了沉思。
棋盘中,黑白交错,正是最危急之时。
突然贴身婢女若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站在恪嫔边上,小声的开口。
“主,按照你的吩咐,我打听到贵妃现在正在皇后寝宫和皇后僵持呢。”
恪嫔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继续把玩手中的棋子。
她在贵妃手下那么久,早知道贵妃的脾气,怕是自己说出那石榴玉簪时,贵妃就已经生气了,只是看着皇后的面子不好发作。
那个新来的答应也是个蠢的,若是收了那画,再恭维两句,也是能脱身自保。
但没想到,那玥答应那么楞,竟是说贵妃画的是韭菜,这不是把自己的脑子向着刀口上撞,自取死路吗?
既然,她要求死,她又能说什么,反正这火烧不到自己这就行了。
不过,玥答应的心声能被自己听见,倒也是件趣事。
恪嫔才不信有人能未卜先知,怕是一些江湖中人的什么不入流的小手段。
恪嫔刚想落子,贴身婢女若明直直地跑了进来,边跑边慌张地叫道:“娘娘,娘娘,贵妃娘娘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吧,贵妃出来不是正常的吗?”
若草没好气的开口,这贵妃发完火肯定出来啊,不然在凤仪殿就寝吗?
若明却喘着气摇头:“不,不对,贵妃和皇后娘娘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包括那个答应。”
“哦,是吗?”
听到这里,恪嫔来了兴趣,直起身体,一双杏眼眼眸流转,勾唇浅笑:“看来皇后真相信那个黄毛丫头的话,庇护了她呢。”
若草笑着接话道:“娘娘说的是玥答应吗?贵妃无功而返,肯定是皇后护着的呀。”
说完,又看向若明,抢功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跟娘娘说过了。”
若草骄傲地抬起了下巴,而若明也不管若草那小样子,继续开口:“不仅如此,听说皇后还罚了贵妃呢。”
什么?皇后还罚了贵妃。
恪嫔嘴角的笑意收敛,盯着若明问道:“贵妃可反抗了?”
若明摇了摇头,又仔细想了想道:“没有,听打更的小太监说,贵妃是领了罚,并且没有言语,乖乖地就前往千禧殿了。”
恪嫔听完后,瞳孔微沉。
贵妃的脾气秉性她最是清楚,若能拉住愤怒的贵妃,并且还能让其冷静乖乖领了责罚。
其中必有猫腻。
到底是什么,能拦住贵妃呢?
恪嫔的视线又落回棋盘上,原本棋局分明的形势,现在变得扑朔迷离,就像是被局外人人横插一脚般,无法思考,又无所落子。
一挥手,将棋盘上所有黑子打散,恪嫔叹息一声。
棋局已乱,没下的必要了。
看着噼里啪啦的棋子落下,若明和若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头去。
慈宁宫,大殿中。
太后正躺在床上,翻看手中的经书,一脸的淡然。
兰若姑姑站在床侧,小心伺候。
这时,一位年长的嬷嬷推门而入,来到太后面前行礼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看着经书,淡淡地开口:“怎么了。”
“今晚贵妃气冲冲地去了皇后寝宫,被皇后责罚。”
“就这点事,也要告诉哀家吗?”
太后神色不变,依旧看着书中的经书。
那嬷嬷又行了礼,开口:“贵妃被皇后赶入了千禧殿,还罚贵妃抄写经书一卷,贵妃应下了。”
“嗯?”
太后脸上的淡漠终于褪了去,翻书的手也停了下来。
一旁的兰若姑姑笑着开口:“皇后终于挺立起来了,开始压贵妃了。”
太后神色不变,用手捻着书页摩梭,悠悠开口:“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兰若仔细想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一个是丞相府的,一个是护国公府,文武总是相争的。”
“依奴婢看,皇后势涨,正不合太后您的意,宫里头讲制衡,总不能让贵妃一家独大。”
太后将经书放下,目光中毫无波澜:“贵妃是过了些,竟不顾妾非职责冲撞皇后,皇后有罚是必然的,但为什么叫贵妃移步千禧殿。”
“犯了错,不该回贵妃的长宁宫吗?而贵妃竟然应下,此事必有蹊跷。”
兰若想着太后的意思,不由脸色大变:“难道皇后和贵妃联手了?”
太后闻言,轻笑一声,眼睛幽幽地看着前方:“哀家选中的人,定不会看走眼。”
兰若看着床榻上的太后,开口问道:“可,今晚之事,又要怎么说?”
太后垂下眼帘,声音低缓道:“哀家也看不清皇后和贵妃想干什么。”
她也经历过宫斗,见过了波谲云诡,知道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但今天之事,饶是她在后宫中经历了三十年,也不知其意。
是皇后和贵妃唱的一出戏,想在众新人面前争大小王?
又或者是皇后捉到了贵妃的把柄,贵妃不得不从。
左思右想,竟也想不出一个合格的解释。
太后索性将经书放下,这心已经乱了,还是不看经书了。
兰若见太后苦恼,连忙开口:“太后,您可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想这些事做什么,她们就是闹,还能吵到您吗?”
“您啊就放宽心,反正这宫里头就没有消停过,再说了,等三十那日,可是您的万寿节,礼部内务府都已经在准备了,听说王爷也被陛下宣召回京,您呐,只管享福就行。”
听到景澜不日就要回京,太后脸上终于扬起了笑容:“那孩子也该回来了,这一去边疆就是五六年,也不知变得怎么样了。”
兰若笑着奉承道:“王爷英姿过人,又武艺绝群,定是顺风顺水的。”
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拓跋外族暴乱,皇儿又刚登基不久,底蕴不足,哀家才不忍心派自己儿子前边疆那等苦寒之地。”
“等这次回来,就定给景澜选几门好亲事,让他安定在京城中。”
兰若赞同地点了点头:“王爷是该娶妻了。”
太后慈爱地笑了起来,伸手又抚过手中的红豆手串,喃喃开口道:“若宁宁活着,现在该有八岁了,可真是大好的年龄呢。”
兰若这次没有说话,眼中闪过哀痛。
万宁长乐公主,早在四年前就去了。
案上的烛火明灭不定,兰若忙换上了新的烛台。
太后又拿起经书念了起来,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夜色如墨,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因为众人知道,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