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听父亲讲家史,总不忘提及金星爷的这段往事,这大概就是我们家族的传承吧!
自从金星爷中举为官后,我们家的家道开始兴旺起来。族人们不愿如此功名的家族骄傲依然住在破败的茅草屋里,找到当地颇有名气的风水先生,经过再三勘验,在村东头发现一块儿“风水宝地”,由德高望重的族长德顺爷出面,把这块地给我们家兴建新宿。族人们又帮忙找了一支让工精良建筑队,于是在一个良辰吉日,我家的新宅开始动工兴建了。不久后,村东头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建筑,被乡邻们称为“举人宅”。这是一座坐北朝南、青砖灰瓦、雕梁画柱有前后两个大院子的宅院。大门开在院东南,根据八卦的方位,正房坐北为坎宅,必须开巽门,“巽”者是东南方向,寓意:财源广进、官运亨通!大门正上方门楣处雕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良心”。
到了爷爷这辈,经过数次加筑修缮,这座“举人宅”依然很是气派,在村落里尤为显眼,门楣上“良心”两个的大字经岁月洗礼越发醒目。爷爷牢记金星爷的遗训:“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他治家谨严,勤俭节用,和他的先辈一样,常以钱粮周济族人和乡亲。每逢饥年,必拿出家里的钱粮解救灾荒,乡人皆感其恩德。
那一年,兵荒马乱的世道,又恰逢洪灾泛滥,逃难的难民成群结队的涌到我们这儿。爷爷又组织家人在“举人宅”大门楼前面支起几口大锅开始施粥,并提供吃食。一天,临近黄昏,对难民的救助已近尾声,大伙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收摊,突然一位形容枯槁、蓬头垢面的妇女牵着两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来到门楼前,有气无力的嘶吼道:“大爷、大奶奶行行好、给口吃的吧。”说完女人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两个孩子吓得大哭起来。
爷爷闻声赶过来,见女人昏倒在地上,急忙打发家人把女人抬到厢房,并派人去请郎中。郎中到来仔细把过女人脉搏,低声说道:“并无大碍,只是饿昏了。”服过郎中开得药,并灌下两大碗糖水后,女人苏醒过来,她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如捣蒜般磕起了头,“老爷,俺打听了,您老是方圆百里的‘大善人’,救救俺们吧!洪水冲毁了俺家,孩子他爹为了救孩子,被洪水冲走了,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在这样下去,我们娘仨非饿死在荒野路边,老爷俺愿意当牛让马,您老就收留我们吧……”爷爷半天没吱声,默默点点头。
从此,女人便留了下来,起初就是干些杂活,她手脚麻利且极有眼神,深得主家欢心。两个孩子男孩叫成龙、女孩唤春花,年龄和父亲不相上下。爷爷见龙儿聪明伶俐便让他和父亲一起去私塾读书,女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安定的生活、舒适的日子,女人逐渐变得丰腴起来。她长得其实很是漂亮,尤其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妩媚且深不可测,还有那么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狡黠。她精明强干,甚至超过家中任何一位女性,就连作为女主人的奶奶有时都自愧弗如。
时光荏苒,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县里又一次开始征兵,摊派我村三个名额,此时外面世道很乱,谁家也不愿让孩子去送死,伪保长想到流落到此地的那些难民,其中就有成龙。女人听到外面风闻,一向颇有心计的她乱了方寸。再次惊恐万状的跪倒在爷爷脚下,请爷爷为她让主,“老爷!龙儿还不记17岁呀,他爹已赴黄泉,要是龙儿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咋活呀?”爷爷仍然没有吱声,只是让女人起来。
几天后,爷爷决定送父亲去当兵,那一年他还不记16岁。一向温良的奶奶再也忍不住了:“我们大儿子已经去北平读书了,将来肯定不会回来,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你还要送他去死,他才多大呀!我事事依你,这次说嘛也得听我一回,不能让孩子去!”众乡亲纷纷前来说情,私塾先生动情的说:“这孩子天资比他哥还聪颖,在通龄孩子中出类拔萃,不让他继续学业实在是可惜了!……”爷爷非常有主见,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况且还有春花娘的苦苦哀求。父亲就这样离开了“举人宅”,从此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