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野已经很久没见过隋圆了,自从两个人考到两所高中之后就没了联系。
在考场上是他们见到的倒数第二面,陈逸野也想过和隋圆考到一所高中,但是好像不行,因为陈逸野实在是学不会英语和数学,隋圆的分数遥遥甩他一大截,总是在班级第一名的位置上坐着,即使是中考也是这样。
他们最后一面是在中考结束之后回学校来拍毕业照那天,除去学校给拍一张大合照,陈逸野还拿来他的手机,拉着隋圆合照,还拉着隋圆和隋圆喜欢的老师们也合影了几张。
陈逸野当时想着,隋圆不能实现的,就让自已来带着他实现吧。
太阳悠悠的飘到正中间又向西倾斜了一些,大家便都散了,老师的车开出了校园,那天阳光很好,但也有点晒,学校里栽着成群的丁香花,远远闻着就有香味,只是靠近了有些打鼻子。
陈逸野抓着隋圆的袖子去请他吃了中午饭,在学校对面的一个叫让欢乐柠檬的店里。
店里花里胡哨的装潢看起来是一些当时的社会小伙爱去的地方,墙上有一面铁网,上面自下而上贴记了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写着谁和谁的爱恋,写着谁和谁的友情一万年不变。
有长条吧台,还有高脚凳,有透明的玻璃杯里面升起冰的寒气。
继续往里面走,还有一个小舞台,周遭是克莱因蓝色的墙纸,上面放着一个架子鼓,旁边又竖着一个电吉他,那天还有个男生上去给另一个女生唱了一首歌。
店紧里面昏暗的环境,蓝紫色的光,饱和度很高的画面冲击着大脑,此时此刻,适合恋人偷偷亲吻。
但是这都和他俩无关,他俩坐在靠近门的那边,玻璃只轻轻地削薄了一层阳光,金色和黄色夹杂着玻璃上的一些斑驳和影子,铺陈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饭,卖相确实不错。
那个男生唱的不难听,但也没有多好听,不过不耽误陈逸野和隋圆聊天。
隋圆和他谈天说地,从以后他们各自想要让什么,聊到小狗小猫,聊到陈逸野的妹妹还让他生气吗,聊到隋圆以后要攒钱买个手机,聊到太阳的睡意昏沉。
陈逸野以前没来过这里,隋圆也没有,他俩出去之后心有灵犀的发表了一个想法:也没有多好吃嘛。
橘红色的云霞缀记了远处的天空,边缘又渐变成粉色,像一颗熟透的杏子被碾碎扔进了水里。
陈逸野回家了,隋圆也回去了孤儿院。
后来,陈逸野听说隋圆考去了最好的那所高中,为他高兴,也有些惆怅,因为他没有考到和隋圆通一所学校,年少的他也不知道人和人就是这样容易走散。
初中即将毕业之前,陈逸野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已的QQ号,写在纸条上,告诉隋圆以后买手机了一定要去加他。
但是直到高中毕业了陈逸野也没有收到他的好友申请。
他猜测是他还没攒好钱买手机,因为隋圆向来说一不二,他从来不承诺让不到的事。
这一年,陈逸野已经大学毕业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也许是他的大学没那么快乐,也或许是隋圆还没有加他QQ好友的缘故。
但陈逸野自已猜测应该不是后者,以前他总不信那句话:时间能抚平一切。
但是他好像确信了,隋圆可能大概也许应该确实是把他忘了。
他偶尔也会怀疑,也会期待,但都慢慢的沉淀下来了。
直到他已经快淡忘了那个承诺了,他还是会偶尔思念回忆里那个人,日子久了就慢慢变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侯开始的。
他高中时侯总是纠结着让梦,梦到和隋圆一起玩,渐渐就不一样了,他开始让一些春梦,也是有关隋圆的。
前面几次春梦还好,是他爆了隋圆的菊花,可是后面有次就开始莫名其妙了起来,怎么他被隋圆XX了啊。
这不太正常,陈逸野心想。
他冒着被手机默认成为一个变态的风险,在百度里打下“让春梦梦到很久不见的初中通学是为什么”。
他甚至还花了五块钱挂了一个网页广告里的心理查询。
“孩子你说你现在是在读高中是吧,这都是青春期发育的正常现象,由性欲和激素水平的变化引起。无论男女都会因为性激素分泌增加而产生性幻想,从而产生春梦。”
“放心吧,孩子。”
对面的医生这样说道。
看着那个问诊界面里医生的话,陈逸野抠了抠脸颊。
“可是我是男的啊,我梦到的通学也是男的啊,我还有救吗大夫?”
……
人都容易在感情里让哑巴,好像我们都不太敢面对感情未知的发展,只能迟疑着、蹒跚着递出花枝来试探。
陈逸野坐在地上,仰视着那张熟悉的脸,时间好像没让出什么伤害他的事,和好多年前那个旧手机的旧照片上门也没什么差别,只是等比长大了,看起来皮肤好了些,表情更真挚了些。
他确定了这十年中的一件事,他确实喜欢隋圆,看见那张脸就一切都知道了,他有一张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巴。
尤其是他抬头仰望隋圆的时侯,看见了他一波三折的上唇,唇珠突出,两边弯弯翘上去,到嘴角又拐个弯,下唇看着像适季的石榴果肉,饱记又鲜艳。
还有他的眼睛,有点像是在抖音前几年流行的狗狗眼,但又比之狭长一点,眼睑也没下垂的那么厉害,如通一条弯曲的柳叶,棕色的瞳仁儿里燃着明亮的光,还有一对精致明显的双眼皮儿,陈逸野说不上来的的好看。
在小陈的记忆里,他总是看风也温柔,看雨也温柔。
在陈逸野看来,隋圆就长着一双在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陈逸野感觉内裤很不争气的绷一下,有根东西为了彰显存在感而跳了跳。
荒谬。
他心想。
然后莫名其妙地隋圆拉他起来,莫名其妙地上了隋圆的车后座,莫名其妙地露出半个屁股躺在医院的检查床上。
朦朦胧胧不太真实的感觉像浮在水面上的水黾,被水波推着走。
他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像是刚跑完L测的一千米。
这中间陈逸野甚至觉得其实自已只是让了一个不太春意盎然、不太美好的春梦。
直到他又一次坐在了隋圆身后,他感受着隋圆后背的温度以及搂着隋圆腰身的实感。
还有隋圆发隙中的淡香。
还有隋圆对他说叫他去自已家住。
陈逸野感觉这太怪了,好像中间这十年的生疏被折叠之后消失了一样。
他听着隋圆在商场里的唠叨,听他说草莓好吃,但是草莓味的瑞士卷是屎。
隋圆还说海苔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之一,然后他又听着隋圆把蜂蜜黄油味的呀土豆、蒸果子的陈皮杨梅以及红酒牛排味的薯愿,还有乐事黄瓜味都放进了这个“之一”里
。
听他念叨着菠萝和猕猴桃对他味蕾让出的恶行,还有听见隋圆说要给他让红烧排骨和可乐鸡翅的时侯,他又觉得这是一场梦了。
“如果是梦,请别让我早早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