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茉轻收拾停当,往松云居走去,她心里没底,不知道萧溯对昨日的引导听进去几分,需不需要她再做的明显些。
用过早饭,沈茉轻吩咐莲儿与蔻儿一起去送沈初,自己与姑母坐着吃冰酪,方嬷嬷指挥着小丫头们往屋里换了几个冰盆。
听到外间小丫鬟通报伯爷来了,帘子掀起,萧溯抬步进屋,众人行礼后落座。
沈桦吩咐方嬷嬷“快去给伯爷端一份冰酪来,多加些蜜桃,伯爷爱吃。”
萧溯道:“多谢母亲。”
沈桦擦了擦嘴角:“这大热天的,伯爷不必每日过来,七天半个月来一趟也使得。等天儿凉了再勤些。”
萧溯嘴角噙着笑意:“多谢母亲疼爱,儿子此次却是有事相求。”
“哦?何事?”
“玉茹她自从生了蛟儿身体便一直不大爽利,儿子想着让她再养几年,想求母亲再辛苦辛苦,府里的庶务您再帮衬帮衬。”
“嗯”沈桦放下碗沉吟片刻:“按说玉茹身体不好,我这个做婆母的确实该让她多歇歇,只是......”
“母亲有何顾虑?”
“溯儿你也知道,我并非你的生母,玉茹跟我始终隔着,我怕我管家不好下手,松散了呢府里没规矩,严了又怕伤了她那些旧人的脸面,让玉茹伤心。”
“母亲不必担忧”萧溯心里岂有不知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使唤人肯定也是使唤自己信得过的。他笑道:“尽管换了他们便是,您想换了谁就跟儿子说,我来换。”
沈桦面露笑容:“有你这句话就行,母亲也管了这伯府十几年了,保管不给你丢脸。”
萧溯又一番客气:“叨扰母亲了,您原该享福的,却让您这样操劳。”
沈桦笑着摆手:“趁我年轻,能帮上你们也是高兴的。”
萧溯看了看旁边默不作声的沈茉轻:“表妹不是要学管家吗,不如这回也跟着母亲一起打理打理府内事务,也帮母亲分担分担。”
“表哥莫要取笑了,我不行的。姑母说给我个庄子让我练练手,我便只管这一处罢。”
萧溯道:“不妨事,表妹也大了,需尽快历练起来,表妹大胆做,管不好表哥也不埋怨,管的好了表哥定有重谢。横竖有母亲镇着,出不了大岔子。就是赔些银子也无妨的。”
沈茉轻本不想掺和管家的事情,毕竟不是自己家,一个外人管这些定要落人话柄,但萧溯这样诚心帮她,她心里有些暖,并且如此查麟儿的事情也更便宜了。
她略一迟疑,唇畔含笑道:“如此便多谢表哥让轻儿有学习的机会,轻儿定当尽力。”
她没想到这么快管家权就交了出来,看来徐玉茹确实动用了府内的银钱了。
萧溯起身告辞,方嬷嬷跟着去领对牌钥匙。
沈桦看着沈茉轻道“你就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沈茉轻诧异“难道姑母知道?”
“哼,我自然知道,这伯府在我手里十几年,什么事逃的出我的眼睛。”
沈茉轻往前凑凑:“姑母快讲讲。”她也好奇具体发生了什么。
“昨儿两口子大吵了一架,那主屋里鸡飞狗跳的。”她眼中含着嘲讽:“你这位表嫂居然拿府里的钱出去放印子钱,还一放就是好几年,真是好大的胆子。”
还真是放了印子钱了。
她试探着问道:“表嫂并不缺钱呀,她娘家给了不少陪嫁吧。”
“她自然是不缺钱,可她弟弟缺钱呀。”看着侄女睁着八卦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沈桦轻笑一声继续道:“她们徐家只那一个男丁,徐老爷子望子成龙指望着儿子能有大出息,对他颇为严厉。
徐家老夫人呢,虽然宠着儿子倒也知道慈母多败儿的道理,对他银钱上并不十分纵容,你这个表嫂可就不同了,跟别人多是面子上好看罢了,跟自己弟弟倒是实打实的好。”
沈桦喝了口茶不屑的道:“只可惜这个徐玉峥不上进,吃喝嫖赌样样占,这印子钱得来的利钱八成都补贴了这个弟弟了,可笑我们伯府竟然替别人养了这么些年儿子。”
沈茉轻深吸口气,姑姑分析的都对,她捏紧帕子尽量装作纯真八卦的表情问道:“那姑姑可知道麟儿的事情是否有什么内情?”
她紧紧的盯着姑母的表情,掌心出了汗,很是忐忑。
沈桦眼神暗了暗,满是怜悯:“那孩子真可怜,他不大出门,也很少来我这里,又怕生,听说我这里有客人就更不来了,因而你没见过他,哎,我也没见过他几回,胆子小,怯怯懦懦的。
就是爱骑马,要说有什么内情我便不知了。”
“他的生母你是见过几回的,你表嫂的陪嫁丫鬟碧草,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可惜了,竟也就那么去了。”
“表嫂对那孩子好么?”
“表面上自然是好的,那孩子每回都躲在她身后,私底下谁知道呢,终归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过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抱过来养着,许是有些感情的。”
“那,那孩子跟妾室都没了,表哥,他是不是很伤心。”沈茉轻艰难的问。
“定是难过的,大半个月没怎么吃东西,这才缓过来没多久。”沈桦又叹气:“你表哥这个人有什么都不说出来,憋在心里。”
他能跟谁说呢,在这个世上他还有几个亲人。
沈茉轻的心揪的生疼,她不敢再问,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来。
不多时,帘子掀起,方嬷嬷回来了。后面跟了两个小丫头一个捧了高高一摞子账本,另一个捧着一个大木匣子,掀开盖子里面尽是对牌钥匙。这些东西沈茉轻都很熟悉,她帮着打理了两三年的府内事务。
方嬷嬷道:“老夫人,青石在外间候着,请您示下,看看各处管事换了谁合适。这便去报了伯爷。”
沈桦拿过来管事的花名册一一看了,点了几个重要之处的管事圈了出来说:“就这几个吧,也别都换了,给她留些颜面,对大家都好。”
沈茉轻觉得在屋里憋闷的喘不动气,心里实在难受,她见姑母忙了起来便找了个借口出了松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