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名学宫夫子以为秦枫肯定会动雷霆之怒。
因为他知道,面前的秦枫,不仅是一名儒圣,更是一名武道通玄的绝顶强者。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口浓痰居然真的能吐到秦枫一名武道绝顶强者的脸上。
他更没有想到,秦枫居然没有生气,没有动怒,居然还对他一个可能以前连名字都不会传到大帝耳朵里的小人物,亲口说:“是我的过错,连累你们受苦了。”
看秦枫,温良俭让,真君子也!
更显得他的失态与粗鲁,有辱斯文。
秦枫分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那名夫子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抱住秦枫的脚,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难过,竟是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泣涕肆流。
秦枫轻轻抬起手来,擦去脸颊上的那一口浓痰,轻声说道:“你且起来,慢慢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见那名失态的儒家夫子依旧嚎啕大哭,只是断断续续地嘟哝说道:“都烧了,书,所有书都被烧了!”
片刻之后,坐在书斋之内的秦枫,才断断续续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古人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居然不是一句诳语。
天仙界的一天,真的相当于中土世界的一年。
秦枫不知道这是不是中土世界升入散仙界之后的结果。
在下位世界时的中土,与天仙界并没有这么巨大的时间流速差距。
这一点从武帝林渊的分身前来中土世界时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
否则的话,中土世界十八年,天仙界才过去十八天,显然不符合常理。
看是跻身散仙界星辰的中土世界,反而受到了时间流速的巨大影响。
秦枫掐指算算与苏还真的一战,差不多过去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说,在中土世界,这件事情已经过去接近十五年了。
秦枫当时抽取了中土世界的儒道力量,用以对付已入不争境的苏还真,并不能说就做错了。
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秦枫一死,《天帝极书》里的中土世界也许整个都要覆灭。
但借走中土世界儒道力量的后果,却是极其壮观,也极其惨烈的。
所有书籍,只要涉及儒道的书籍,全部冲天而起,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天空之中飞去,最后全部焚烧殆尽,化成细碎光芒破空而去。
最初的一到两年,儒生们还可以通过默写曾经背诵的书籍来重新制作书籍。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似乎是“焚书”之后,所有儒道读书人都受到了影响,记忆力锐减,能够记忆的书籍越来越少,遗忘得却越来越快。
从此以后,中土世界儒道就陷入了没有书,也没有完整儒道传承的黑暗时代。
读书不易,新的学子想要入道修炼几乎难如登天。
原有的儒道修士再无传世佳篇,再无新出战诗,甚至连原有的战诗都逐渐轶失。
秦枫听到那位夫子说的话,知道是儒道气运已经被耗尽,所以儒道学子读书不再得到气运加持,哪里还能再像儒道鼎盛时期那样轻松开启识海,踏入修行之路?
秦枫想到这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之过也。”
那名夫子摇了摇头,哽咽说道:“当初不曾面见过秦圣,学生的确恨您入骨,认为您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大骗子,一个伪君子,您对中土儒道过河拆桥,入了天外天之后,就再不管我们百万中土读书人的死活……”
他话锋一转,诚恳说道:“但是今日见面之后,学生知道自己错了。您是真君子无疑,必然有您不得不这么去做的苦衷。“
秦枫笑了笑,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无奈:“你是说吐在我脸上的那一口痰吗?”
那名大泽圣院的夫子局促不安,尴尬至极。
秦枫又笑着说道:“古之圣贤闻过则喜,我虽不圣贤多矣,但也如此。”
那名夫子这才按捺住内心的忐忑,低声问道:“秦圣,中土儒道可还有救吗?”
他此时此刻看向秦枫,就好像是即将溺死之人看向手边的一棵救命稻草。
又好像是病入膏肓之人,盯住可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神医。
好像只要他说一句“有救”,中土儒道就会大兴,说上一句“无救”,中土儒道就彻底消亡了一般。
秦枫却是知道,他如果讲上前面一句话,儒道未必大兴。
但如果他说“中土儒道已无药可救”,作为中土儒道最高成就的集大成者,又是中土世界的大帝,还真的会有言出法随的效果,可能一语落下,中土世界那行将彻底消散的儒道气运光柱就会灰飞烟灭了。
所以,秦枫微微一思量,他诚恳地沉声说道:“有救,只要我在一天,中土儒道就必然复兴!”
面对呆愣当场的那名夫子,秦枫竟又继续说道:“此非一朝一夕之功,也非我一人能够成事,这也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做到,即便有一天,哪怕我陨落于天外之天,中土儒道依旧繁荣昌盛,万世不竭……”
秦枫看向面前那名夫子,郑重说道:“这便是你们的任务和使命了!你可愿做我在这中土儒道断绝之后所收的第一名弟子?”
那名大泽圣院的夫子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热血上涌,几乎如在梦里。
半晌,那名夫子才蓦地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他抬起头来,郑重说道:“秦圣在上,学生颜赐愿为复兴中土儒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秦枫闻言,赶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笑说道:“昔年孔圣遇颜回,得兴儒道,今日我得颜赐,亦是如此也!”
颜赐听到秦枫居然将自己比作古之大贤,孔圣的首徒“颜回”,不禁受宠若惊,赶忙说道:“学生不敢当,学生当不起!”
秦枫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向自己的脸颊,玩笑道:“颜回可不敢唾在孔圣的脸上,你如何当不起?”
颜赐终是挠了挠头,有些憨厚地笑了起来。
少顷,他朝着秦枫一作揖道:“如何复兴中土儒道,请老师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