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堇年从警察局里走出来，严倾看见他的脸色，就已经猜到了厉彦谦的决定。
这种胸口上像是被人重重擂了一拳，打得他喘不过气来，却看不见伤口的样子，让他气得想打人。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扔掉了手上的烟头，一声不吭地给苏堇年充当起了司机的角色。
张琛已经回到厉丰集团去坐镇了，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能方寸大乱。
严倾一路把苏堇年送到了牧星野下榻的酒店，苏堇年还没下车，他就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严倾低声说，"你自己小心点。"
他不想上去，他担心一看到牧星野那张脸。会忍不住狠狠地在他那张脸上狠狠地揍上一拳。
苏堇年也不强求，带着一双整夜未眠的写满了疲惫的眼睛走了上去。
豪华总统套房的门前，他却被一个满脸堆笑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苏先生。你好，我是牧先生的律师，我叫程胜，是牧先生吩咐我在这里等您的。"
一看到苏堇年，程胜简直就像是等了好久一样，伸出了手。
苏堇年也伸出了手，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程胜一眼。
瘦小的个子，其貌不扬的脸，笑容倒是十分热情。可苏堇年还是在他笑得弯成了一道缝隙里看到了他的双眼里迸射-出来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精光。
苏堇年的身体似乎本能地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危机感，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绝对不像他的身高那样那么简单。
"苏先生，这边请。"
程胜看起来倒是十分客气，一直把苏堇年带到了这间总统套房的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还在冒着升腾着的热气的咖啡。
种种迹象无不在表明，不管是程胜，亦或者是牧星野，都断定了他今天会来。
程胜在苏堇年坐在了沙发上之后，自己坐在了他的对面，拿出了一份文件送到了苏堇年的面前。
"苏先生，恕我直言，您今天来，就代表厉先生已经同意了牧先生的要求，那么。这份文件您先过目。"
"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拿去给厉先生签好了，我会即刻安排厉先生脱身。"
黑色的文件夹被推到了苏堇年的面前。苏堇年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只被拴上了细线的提线木偶，一直在被动地执行眼前这个人的命令。
苏堇年勉强稳住了心神，一双眼睛迸射着凌厉的光。
他的手一把按住了程胜想要帮他翻开这份文件夹的手，"我要见牧星野。"
他至少要听到牧星野亲口承诺他会放过厉彦谦，也会对念念负责，至少他要见见林心，哪怕是亲口听到她说想让他签了这份文件也好。
不过绝对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程胜看了苏堇年一眼，一双眼睛里所呈现出的内容，果然就像是苏堇年想象的那样。是一点一点从眼底蔓延出来的寒光。
"牧先生已经带着阿默小姐离开了。"
"苏先生，想救厉彦谦，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拿出了自己的钢笔。放在了苏堇年的手边。
似乎现在，苏堇年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按照他们的安排去做。
苏堇年的手已经用力到手背上凸起了青筋，一双眼睛也像是要流出血来。
胸口憋闷的感觉让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脑袋也是一阵阵的晕眩不已。
苏堇年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严倾那股子恨不得把牧星野给大卸八块的冲动到底是从何而来。
程胜虽然已经很明显地看出了苏堇年的不满，可是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减反增，"苏先生，既然你是代表厉先生来的，现在当然是越快处理好这些事情越好。"
"免得夜长梦多。"
这是，威胁？
程胜眯成了一道缝隙的眼睛里迸射出一片让人发寒的冷光，苏堇年看着面前这份已经被程胜翻开的文件夹，就算心里憋闷得简直就快要吐血，却还是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下去。
但是里面的内容，越是看下去才越是让他心惊。
"厉彦谦是念念的亲生父亲。他至少该拥有对念念的探视权！"
如果最后的这一点底线他这个做律师的都守不住的话，他这个律师真的不用做了！
可程胜的脸上却仍然维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声音平淡无波。"苏先生也看到了，文件上已经标注得清清楚楚，是要厉先生自愿放弃任何身为父亲的权利。"
"牧先生已经慷慨地表示，虽然厉先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可他不需要厉先生对她们母女支付任何的赡养费。"
苏堇年的瞳孔都是骤然一阵紧缩。
牧星野这个混蛋，他竟然想利用这次的事情完完全全地把林心和念念从厉彦谦的身边抢走！
他休想！
苏堇年瞪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坐在他对面的程胜。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举动在程胜的眼里，已经无限等同于投降认输。他那双始终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这一次才是真正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既然苏先生没有问题，就把这份文件带去给厉先生签下吧。我也好能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尽快离开。"
他亲自把钢笔的笔帽打开，把钢笔递给了苏堇年。
可是。他没想到，苏堇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竟然铺满了让他看不懂笑容。
苏堇年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嘴角微微上扬，"不急。程律，我们还有的谈。"
程胜的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抹轻视。
即便是在西陵，他也听说过苏堇年是个苏家的废物大少爷，在他看来，不管苏堇年做什么，都只不过是在悲哀地浪费时间而已。
可程胜还是维持着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礼貌地问，"苏先生还想说点什么，程某洗耳恭听。"
苏堇年笑了笑，"当然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只是要为我的当事人争取身为一个父亲的权利而已。"
他眼里的眸光变得冷冽了几分，"我要厉彦谦，拥有随时探视念念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