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身体的伤口像是绽放的花朵一样喷涌出的鲜血，厉彦谦的世界就像是静止了一样，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卫忠想也没想地掏出了手枪，枪响的一瞬间，老七的眉心中飞出了一枚子弹，钻进了地面。他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没有了声息。
严倾比起厉彦谦要冷静的许多，他立刻冲上去，赶在卫忠之前扶起了那位阿默小姐。
"林……阿默小姐，你怎么样？伤到了哪里？"
子弹打中的是她的手臂，严倾却一心想要掀开挡住了她的脸的口罩。
阿默用没有受伤的那一只手捂住了自己脸上的口罩，淡淡道，"我没事。"
枪伤而已，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卫忠赶了过来。有些粗暴地从推开了严倾，把阿默打横抱在了怀里，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山下走去。
"站住！"
厉彦谦大喊了一声。
可是卫忠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连脚步都没有慢下来。
"我让你站住！"
厉彦谦急得追了出去几步，卫忠还是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倒是抱起了念念的严倾上前拦住了他，"厉彦谦，你冷静点。"
他压低了声音，"我刚才看过了，她不是林心。"
"你昨天不是也看到了。在牧星野身边的那个叫阿默的女人，不是林心。"
严倾的一双眼睛深沉地看着厉彦谦，"牧星野不简单，那个叫卫忠的更不简单，跟他们对上，我们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他把念念塞进了厉彦谦的怀里，"现在当务之急，是送她们两个去医院。"
林暖中了枪，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人家是老师，就算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对她今后的生活和工作都是致命的影响。
厉彦谦似乎仍然对那个背影耿耿于怀，抱着念念跟了上去。
严倾看着厉彦谦执拗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林暖从地上抱了起来。
似乎他的动作牵扯到了林暖身上的伤口，让她迷迷糊糊地疼得醒了过来。
"疼。好疼。"
她低声呻吟。
严倾温声安抚了她几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怀里的林暖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阳光透着在枝叶的缝隙里洒了下来。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斑驳的光。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林暖看着抱着自己的人，迷迷糊糊地开口，"厉先生，"
严倾刚要否认，就听见林暖接着说，"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念念。"
"……"
刚说完，还不等严倾告诉她自己不是厉彦谦。林暖就在他的怀里再一次晕了过去。
严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的直觉没有出错的话，这个叫林暖的念念的班主任应该是喜欢上了厉彦谦。
可她不知道，这注定是一场不会有任何回应的单相思了。
哎。
……
医院。
"厉先生。孩子没事，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加上天气炎热，出现了一点脱水的情况，好好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
"嗯。"
厉彦谦阴沉着一张脸，淡淡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医生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把那个姑娘的情况告诉他。
严倾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他走上前，替医生开口，"那个姑娘呢，怎么样了？"
"她的情况有些特殊。"
"特殊？"
严倾不解，心里一惊。
好好的姑娘已经被无辜牵扯到了这些破事中来，如果再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们良心难安。
医生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凝重，"是这样的。那个姑娘肩膀上的枪伤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是子弹却打到了骨头里，伤到了神经。损坏程度就目前来看并不乐观。"
"所以，现在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严倾眼眸深沉。
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就是林暖的右手有可能再也无法恢复了！
他看向厉彦谦。
可厉彦谦即便是已经把这个医生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可那张脸上却还是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仿佛无动于衷。
医生叹了口气，摇着头从他们身边走开了，直到他的背影走远。厉彦谦才终于在严倾的错愕下开了口。
"马上安排她去国外治疗。"
"好，我马上安排。"
他立刻转身，想要按照厉彦谦的吩咐去准备。没想到一回头，却看到了躲在了拐角的林暖。
张了张嘴，严倾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有些事情。从厉彦谦的口中说出来，比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要有效的多。
严倾走远了，林暖才终于从拐角走了出来。左手扶着已经包扎好的右手，缓慢地走到了厉彦谦的身后。
"厉先生，念念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
厉彦谦甚至没有回头。
林暖咬了咬下唇。"我不想去国外。"
"要去救念念是我自己的选择，有任何的后果，我都不会后悔。更何况现在，医生不是还没说，我的手已经没有任何恢复的希望了，不是么？"
她想留在这里。
至少她在这里住院养伤的时候，应该可以多看到厉彦谦几次。
她没奢望过自己真的可以成为被厉彦谦捧在手心里的"女朋友"，她只是想多看看他。
哪怕多看一眼，她也心满意足了。
厉彦谦终于转过了头来，脸色却是让她的心都狠狠地颤了颤的阴沉，"由不得你选择。"
"可是，这是我的事，难道我连做决定的权力都没有么？"
"没有。"
厉彦谦斩钉截铁，"你是为了救念念才受伤，在念念的眼前受的伤，一旦你的手真的好不了，你觉得念念她会怎么样？"
"她……"
"她才只有七岁，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背负着沉重的负罪感长大，过完这一生。"
厉彦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容反驳的森然气势，让林暖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所以，厉彦谦想让她到国外去治疗，不是为了她，其实都是为了念念？
在这一刻，林暖才终于真真正正地领会到了一个词。
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