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彦谦跑了回来,看到瘫软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宋晨阳,心下一片冷寂。
他抬起了头,在墨染的眼神里看到了和自己猜测的一样的情绪。
恐怕对于现在的墨染来说,十六年前的真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现在的厉彦谦和严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染,把手上的注射器刺进了万俟潆泓的脖颈里。
"呃!"
针头冰冷的触感在她的肌肤上蔓延开来,万俟潆泓被突如其来的凉意激得无力地呻吟了一声,一双眼睛始终没有从严倾的身上移开。
严倾见状也是激动得想要扑上去抓住墨染,却被厉彦谦一把拉住。
"你冷静点!"
他的心里也是一片阴沉,双眸中似乎渐渐卷起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想要把墨染给吸入其中。
墨染看着厉彦谦,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他看向严倾。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渐渐爬上了一丝狞笑,"严倾,其实你真的应该和厉彦谦好好学学的。要沉得住气。"
"否则的话,刚才你一时冲动扑过来,自己会受伤暂且不说,其实还会连累到你的一个兄弟。"
仿佛是为了要让严倾更加明朗地理解自己的意思,还剩下的那三个被从会场的屋顶上倒吊下来的人中的一个,绑在身上的绳索狠狠地摇晃了一下。
厉彦谦和严倾的瞳孔都是骤然一阵紧缩。
墨染的手上还握着人质,他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严倾只好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仿佛自己和站在他对面的墨染和万俟潆泓之间有着一道任何人都无法轻易逾越过去的鸿沟一样。
"放了她!"
他大吼。
注射器里那些殷红的药液随着万俟潆泓呼吸之间产生的微妙震动,让人觉得那只注射器里面。或许有什么长着无数条细若牛毛一样的,人眼根本无法看见的腿,正拼了命地想要从万俟潆泓皮肤的毛孔里钻进她的身体一样!
严倾一阵阵的心惊。
墨染冷哼了一声,"我说过,你们从来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墨染,你应该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厉彦谦沉声开口,"放了她们,我可以保证你活着离开这里。"
他的语气充满了凝重和深沉,严肃的样子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墨染的双眼眯了眯,却根本对厉彦谦的话嗤之以鼻,"然后呢?把我关在监狱里,让我在那里面悲哀地等死?"
"厉彦谦,你做梦。"
他的视线扫过厉彦谦的人,眨眼之间已经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了判断。
"从严倾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不管我做了多缜密的准备,你也一定会有办法让我的精心安排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不过没关系,我只要林心。"
墨染的固执和执着让严倾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墨染。你的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什么?你难道没听见,当年的事情都是宋晨阳一手造成的!是他骗了你!"
比起严倾的气急败坏,墨染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冷静得很。
"我知道。"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简直差点把墨染给气得背过气去的冷笑,"可那又怎么样?"
"宋晨阳已经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宋晨阳已经变冷的尸体上轻轻踢了一脚,"你们处心积虑找来想要替林心脱罪的人,也被我打死了。"
"如你们所愿,十六年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那你他妈的还在纠缠什么!还不快放了林心!"
严倾大骂。
墨染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森冷了下来,现在就算是厉彦谦想要拦着严倾让他不要那么冲动。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染的拇指把药液推进了万俟潆泓的身体里!
"王八蛋!"
严倾红了一双眼睛,脑子里仿佛瞬间被一道白光给闪成了一片空白,他几乎遵从着身体的本能。想要扑上去把万俟潆泓从墨染的手上给抢过来!
厉彦谦终于及时拉住了他,因为他已经注意到,在墨染的背后,那些戴着小丑面具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小倾倾,"
万俟潆泓缓缓开口,看着严倾的脸,明明已经痛苦得连眉头都揪到了一起,可嘴角还是上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在痛苦之上,盖满了深情的柔光。
"嘘,小倾倾,不要那么凶嘛,凶巴巴的,吓死人了。"
万俟潆泓似乎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平时她调戏严倾时候的语气一般无二。可她勉强支撑的痛苦,还是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厉彦谦的心狠狠一痛。
他拉着严倾,手上的力道非但没有丝毫的放松。甚至还渐渐加重了,"你冷静点,不要冲动。"
除了这两句苍白无力地劝慰,厉彦谦也不知道,到底还可以有什么样的办法,改变现在的情况。
他先前所有的运筹帷幄。他的冷静自持,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派不上任何的用场。
大脑飞速运转着。厉彦谦拼了命地想要想出现在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
"墨染,你给我放了她!"
严倾怒吼,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额头上的青筋都一蹦一蹦地跳了起来。
墨染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来,他似乎在欣赏严倾脸上此时此刻盈满了痛苦的表情。
"严倾,求我。"
"或许你能求得我一时心软的话。我真的可以放过这个女人。"
墨染挂在唇畔的冷笑,简直让人恨不得冲上去立刻撕碎了他!
厉彦谦始终防备着严倾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让他后悔的举动,一直死命地拉着让他。
可是。严倾突然力大如牛地狠狠挣脱开了他的钳制,厉彦谦的心猛地一沉,正想再次抓住他。却看到严倾的身体忽地在自己面前矮了下去。
严倾竟然在墨染的面前跪了下来!
他挺直着脊背,一双眼睛坦荡荡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墨染,沉声开口,字正腔圆,"墨染,我求求你,放了万俟潆泓。"
他把头磕在了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