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个人都好不容易从悲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厉彦谦才终于鼓起勇气跟林心说起当年林家的事。
"林家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开口的方式，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样苍白无力的方式开口。
林心没有说话。
她的确也以为林家在一夕之间破产，就算是父亲也无力回天，更甚至爸妈因为这件事情最后郁郁而终。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都是厉彦谦对她的报复。
可是现在，厉彦谦告诉她，当年的事情跟他无关。
"我的确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也做过这样的准备，可是彼时我的实力还很薄弱，想要真的一击即中地让林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我起码还需要再准备三五年的时间。"
他也曾经算计过，如果在林心刚刚出狱之后就给林家致命一击。或许会让当时的他心里更加舒服。
只是，有人先他一步出手，而且做的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漏洞。
林家竟然真的一蹶不振，无奈宣布破产。
当时林家的败落，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的杰作，但是从没有人在他的面前问过，他也从来不屑于去解释这些事。
这个误会，就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在林心的怀疑里，不是没有跳出过墨染的名字。
可他和林子枫是双胞胎，林家遭受重创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到二十岁。真的能做到如此精准而且致命么？
厉彦谦摇摇头，"我曾经也想过要去调查一下，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可是我的调查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苦笑，"我没有找到任何值得调查下去的线索。"
林心满脸落寞。
她转过头去，望着湛蓝，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轻声道，"彦谦，我的确有很多后悔的事情。"
"我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地陪过我爸妈，我后悔自己当初甚至怨恨过他们。"
"我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哪怕再多叫他们一声，等他们不在了以后，我连叫出那两个字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后悔自己没有答应你的求婚，明明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念念来说意义非凡，而我。我竟然连一个完整的家都不肯给她。"
有些事情等到失去之后才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去珍惜。
她应该对念念更好一点的，带她去玩，做她清单上所有她想做的事。应该更爱她一点的。
在念念的心里，她一定是个糟糕的妈妈。
厉彦谦满眼心疼地坐到了林心的身边，把她单薄的身体揽入了怀里，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你错了，林心。"
"求婚这件事，不只是对念念，对我，对你，同样意义非凡。"
"你当然要好好考虑。做一个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我会等你，等你终于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能照顾你一生一世。让我能用自己的余生，偿还自己曾经的过错的机会。"
厉彦谦认真的样子让林心心头一暖。
她靠在厉彦谦的怀里，声音哽咽，"我有的时候会后悔把念念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却没有能力保护她。"
"可我也不后悔，如果我当初没有拼了命地保住她，把她生下来，我或许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她可能已经死在了得知父母死讯的第二天。
厉彦谦抱着林心的手臂缓缓收紧，"念念不会后悔做你的女儿，她总是说，她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林心笑了笑，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她的手抚上厉彦谦的心口，"求求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我会的。"
厉彦谦眼神坚定。
……
"啊--"
稚嫩的尖叫声在整个实验室的上空回荡着，不管是谁听到。都很难不心痛。
对仅仅只有五岁的念念的脑电波的刺激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工作人员甚至连按下仪器的按钮的手都是颤抖的。
可墨染却是面无表情，甚至是疯狂的。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墨染，"教授，今天的实验过程已经持续了四十分钟，可以停下来了！"
否则的话，谁也不能保证念念是不是会在这样强烈，而且持续的刺激下变成一个白痴！
墨染的视线终于从圆台上的念念的身上移到了仪器的屏幕上。看着上面不断变化的数字，已经逐渐趋近于他内心的理想值，他的双眸里燃烧着点点疯狂。
"加大脉冲的频率和波次。"
他说。
还要加？
整个实验室都忍不住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圆台上的念念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又不是什么小白鼠！况且他们之前分明都在合同上注明过，拒绝人体实验！
除非这项实验的成果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成功率，否则的话。绝对不可以对人类使用！
他们可以在实验中把一万只小白鼠催眠成猫，或者狗，或者其他截然不同的生物种类。但就是不能进行人体实验！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墨教授，你必须停止对这个孩子的实验！"
"否则的话。我要报警了！"
"报警？"
墨染的声音淡漠地响起，他嗤笑了一声，"堵上自己全部的前途。荣誉，然后被当做反社会分子关起来，整天整夜地被迫接受一些愚蠢的，浅显的，甚至是粗鄙的人格重塑教育。"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站出来的研究员是一个年轻的，有着副教授头衔的女人，她被墨染的话气得浑身颤抖。
她狠狠地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扔到了面前透明的玻璃上，摘掉了自己脖颈前挂着的实验室的工作证。
"墨教授--不，墨染，如果在你眼中把这个孩子的人权理解成是所谓的愚蠢，浅显，粗鄙的人格教育，我想该接受这项实验的人，是你才对！"
她狠狠关掉了自己面前这个工作台的开关，停止了从自己的位置对圆台上的念念的单方面所谓研究。
"我以为实验室的存在是为了造福全人类，而不是满足某一个人的变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