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某处。
墨染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林念念。
这个孩子,她刚才护在林心面前的样子一直在墨染的眼前挥之不去,墨染的心里也跟着跳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颤栗不已的念头。
如果当初的自己有现在的念念一半的勇气,是不是当年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嗯,嗯……"
躺在床上的念念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瘦弱的身体在床上轻轻扭动着,嘴里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呻吟声。
墨染急忙伸出手,想要去握住念念的小手,可念念却在床上不安地动了起来,一把挥开了墨染的手,"坏人,别过来!别过来!"
"走开,你走开!我爸爸很厉害的,他会来救我们的!"
墨染轻笑。
这个孩子难道还梦见了他?即使是在梦里。也要保护她的妈妈?
"林心,"
墨染默念着这个名字,伸出手有些笨拙却温柔地抚摸着念念的头。一遍又一遍,终于抚去了她所有的不安。
他看着念念终于安稳下来的睡颜,眼神却渐渐从温柔变得狠厉了起来,"林心,你这种人,怎么配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你该死,可她却值得活下来。"
墨染浅笑。
……
东陵男子监狱。
厉彦谦和严倾在会见室里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已经差不多快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的林子枫。
林子枫穿着宽大的监狱服,被狱警带到了厉彦谦和严倾的面前。
他满脸胡茬。眼神看上去也有些疲惫,整个人像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叠加了几年的人生厚度一样,充满了沧桑。
他在林子枫和严倾的对面坐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找我什么事?"
"林子枫,你是不是姓墨?"
严倾一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林子枫挑眉,"墨?"
厉彦谦一直在仔细地观察林子枫脸上的表情,不肯放过他任何哪怕是一丝丝微妙的情绪。
可没想到的是,林子枫竟然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我原本以为,你们至少还需要一点时间,才会发现这一点的。"
林子枫笑了起来,一双深陷的眼窝流露出了一道道幽深的微光,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厉彦谦的脸。
"不错,我的确是姓墨,而且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墨染是孪生兄弟。"
严倾的瞳孔一瞬间微微扩张开来,俨然是深深的惊讶,"你真的有一个孪生兄弟?"
林子枫的视线一直都在厉彦谦的身上,没有一丁点要错开的意思。
他的身体前倾,一张脸,逼近了坐在他对面的厉彦谦的脸,"你已经查到了墨染的身份,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是利用他,威胁他。还是把林心藏起来?厉彦谦,我竟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你和我那个弟弟,到底谁才会赢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厉彦谦终于看着林子枫的眼睛。淡淡开口,"我倒是觉得,你失而复得的弟弟,并没有跟你说实话。"
林子枫的眼神微微闪烁,脸上的表情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他有些不安地低垂着眼眉,似乎急于想要掩去自己眼神里的不安和怀疑,从双唇中挤出了一声轻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厉先生,你来晚了,想要离间我和我弟弟之间的感情,你其实应该早一点来的,现在说这种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严倾因为林心现在的情况已经心急如焚,看到林子枫现在这副似乎铁了心要和厉彦谦死磕到底的样子,终于把他激怒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坐在对面的林子枫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林子枫,你是不是疯了?"
"林心她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那个所谓的弟弟害她流产,还带走了念念,你现在竟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跟一个冷血的旁观者一样,在幸灾乐祸?"
"不管林鹤轩做错了什么,林心她都是无辜的。念念更是无辜的!你这个混蛋,快让你弟弟把念念交出来!"
"……"
严倾发泄一样地喊出这些话来,却让林子枫越听越觉得糊涂。
他抓着严倾揪着自己衣领的双手。终于,眼神不安地看向厉彦谦,"他在说什么?"
"厉彦谦。当年害得墨家家破人亡,害得我父母惨死,我和我弟弟一直分隔两地的人。难道不是你么?这跟林心有什么关系!"
厉彦谦的眼眸划过了一丝了然。
"果然,你弟弟知道你的刑期还没到,所以用这样的方式骗了你。"
"他让你恨我。把所有的罪名栽赃在我的头上,就算林心最后被他伤害,他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你把对他的憎恨转移到我的头上。"
厉彦谦其实一早就料到了墨染的计划。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林子枫似乎在心里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亲生弟弟墨染,和现在就坐在他面前的厉彦谦的话,似乎两个人的话里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矛盾。
"不会的,我弟弟他不会骗我的,他为什么要骗我!"
林子枫终于一把挥开了严倾,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是你,撒谎的人是你,厉彦谦!"
厉彦谦看着他这副痛苦的样子,突然不想去跟他做这种无谓的解释了。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成拳,放在了自己胸前的桌子上,一双深邃的瞳仁凝视着林子枫,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压迫感。
厉彦谦若有所思地问,"比起墨染到底为什么要骗你,林子枫,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弟弟那么清楚地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
"而你,看上去对当年的事情所知的,也不过全都是你弟弟告诉你的?"
八岁,对于男孩子来说,虽然记忆仍然处于正在发育的阶段,可这种跟全家的死有着莫大关系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忘记才对。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林子枫脸上的表情是纠结而痛苦的。
他抱着头,告诉厉彦谦,"我其实,没有八岁之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