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到的林心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身边的人，"怎么样了？我的女儿她怎么样了，她还好么？"
尽管一次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所有人的不耐，可林心就是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念念她才四岁而已。凭什么要因为她这个母亲的错，承受这样大的代价？
林心痛不欲生。
厉彦谦终于姗姗来迟地回到了林心的身边，他把林心从地上扶起来，柔声安抚，"放心，念念她没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应该？"
林心冷冷地甩开了厉彦谦的搀扶，大腿上被硫酸溅到的地方还在剧烈地疼痛着。她指着自己的伤口，"厉彦谦，你看到了么？"
"这是就算是已经吃下了强力的止痛药也依然无法掩盖这种仿佛被烈火炙烤的疼痛。念念她才四岁，你凭什么对她这么残忍，你凭什么觉得她就理所当然地承受这一切！"
林心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又或者，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把自己胸腔里积郁的悲痛欲绝发泄出去而已。
厉彦谦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他哪里当成了理所应当？念念是他的女儿啊，是他生命的延续，强硫酸在她稚嫩的身体上留下的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何尝不是疼在他的心上？
天知道他在那些手术同意书和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林心的双手茫茫然地伸向了面前的空气里，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厉彦谦的衣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有人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我？"
"是宁若兰对不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厉彦谦看着面前渐渐变得有些疯狂的林心，急忙拉住了她，"林心，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情跟若兰无关。"
"你凭什么这样说！"
现在的林心就像是一堆点火即燃的干柴，厉彦谦只是说了一句这件事情与宁若兰无关而已，林心简直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恨不得用自己的双手活生生地掐死他。
一旁的保镖看到林心如此失控和疯狂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要上前拉开她，却被厉彦谦森冷和充满了警告的目光给活生生地逼退了。
他们意外地看着厉彦谦到现在仍然维持着罕见的耐心。认认真真地对林心解释，"今天下午发生了一些事，宁若兰现在也在住院。情况不太好，所以这件事情一定不会是她做的。"
林心听着厉彦谦如此笃定的语气，那双空洞的双眼里是铺天盖地的失望，"厉彦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只相信你看到的，却从来都不肯相信我说的。"
"如果当初哪怕你能听我说一句话，念念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厉彦谦，我宁愿当初你抓着我去打掉她。让她死在我的肚子里，宁愿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也不愿意看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眼泪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滑落。林心终于放开了抓住了厉彦谦衣领的手。
她拖着受伤的大腿，摸索着蹒跚着靠在了念念的病房外，她什么都看不见，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
厉彦谦被林心的失望深深刺痛。
他还记得，之前的林心还愿意一遍一遍地对他解释，有些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而是宁若兰。
可是现在，林心对他，竟然吝于一句话的解释。
看着病房里只能趴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监测生命的管子，厉彦谦心如刀绞。
可今天的事情，他仔细地派人调查过，那个男人跟宁家没有一点关系。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突然，厉彦谦的手机响了起来。"厉总，您需要马上回来公司一趟！"
……
"本社独家消息，今日下午在厉丰集团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身为厉太太的宁若兰小姐为了让丈夫厉彦谦认清带着强烈目的接近他的林心的真面目，不惜以死明志！"
一身红衣的宁若兰从窗口坠下的那一瞬间，触目惊心。
"这一条新闻是三十分钟之前被发布上来的，短短三十分钟的时间，阅读量已经破了百万。"
秘书又给厉彦谦看了另外一条，"还有这一条。"
"重磅爆料！我市龙头企业厉丰集团竟然出现了偷税漏税丑闻！"
下面还煞有介事地列出了好几条"证据"。但是这些所谓的证据在厉彦谦看来漏洞百出，根本就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但秘书的想法显然就没有他这样乐观，"厉总。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经过精心包装的，非资深的专业人士根本看不出破绽。"
"这样的新闻只会让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普罗大众跟风谴责厉丰集团，让厉丰集团深陷偷税漏税丑闻的漩涡之中。"
他目光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厉彦谦。"厉总，这样的消息对厉丰集团产生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他递给厉彦谦一只平板电脑，上面是厉丰集团在这三十分钟内的股价动荡情况。
"股市上很明显是有人在恶意带节奏。短短三十分钟的时间，折损幅度已经超过了过去几年时间的总和，厉先生。情况不妙。"
秘书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沉重。
"有眉目了么？"
厉彦谦看着手上的资料，低声问道。
秘书摇摇头，"对方很狡猾。并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的线索，而且对方显然是个高手，以我的能力，根本无可奈何。"
他低头，"抱歉，厉总。"
厉彦谦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
他拿出了手机，亲自给许炎打了一个电话。
凌晨四点被吵醒的许炎显然爆发了差点在电话的另一头扑过来咬死厉彦谦的起床气，但厉彦谦却是神色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如果许炎真的不愿意帮忙的话，根本连这通电话都不会接。
见厉彦谦挂断了电话，秘书欲言又止，"厉总，这次的事情……"
"你也怀疑是宁家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