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彦谦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他的声音听上去略显低哑，”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这已经是我仅能为她们做的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落寞。
严倾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低声打趣道，”仅能为她们做的？”
”你指的就是扮演一个坏人，假意逼他们交出念念的抚养权。实际上是想试探一下杨家对林心和念念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以及，通过这样的挫折，让林心打起精神来跟你对抗，从而能积极一点面对治疗？”
自己的心思被说了个透，厉彦谦却没有丝毫的窘迫。
反而看着严倾，他笑了。
”的确，”
他坦言，”我的确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我不能允许自己丢下她们独自去面对。”
可他的话，却让严倾嫌弃得连连咋舌。”厉彦谦，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话听上去就好像，就好像你在告诉我，林心的病是需要切掉她的脑子，换上你的。”
”你干嘛一副陶醉在自己的自我牺牲中的样子？没有人让你牺牲，不是么？”
”……”
严倾的话实在谈不上客气，厉彦谦愣了愣，也着实被激怒了。
他站了起来。脸上的阴郁和痛苦还在，”我从没想过做这些事，是什么所谓的牺牲。”
”可事实如此。”
现在的情况是，只有林暖才知道墨染的下落，而作为这一情报的交换条件，是要牺牲他的婚姻。
甚至还包括他的血脉和基因。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高尚，这种选择虽然令他作呕，却也理所应当。
可严倾却是冷哼了一声，”所以呢？”
”你觉得林心应该感恩戴德，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然后带着对你的无尽愧疚离开这个世界，可能还要憎恨自己害得你们父女相离，”
”厉彦谦，你觉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了？”
厉彦谦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是被狠狠噎了一口。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倾看着他这副茫然的样子，却是冷笑了一声。”厉彦谦，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鼠目寸光的人，怎么这次竟然就甘愿被林暖牵着鼻子走？”
”就算林心真的被那个墨染治好了。你觉得用这种方式换来的生命，会让她开心么？”
”最重要的是，等到林暖真的用试管婴儿或者其他任何方式，有了你的孩子，她就会放过念念和林心么？”
”别忘了，所谓的继承，不管怎么说，念念都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
林暖想要拿到厉彦谦的财产，所以需要厉彦谦的孩子。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不会放过林心和念念。
严倾的眸光深沉而且凝重，”厉彦谦，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说完这一句。严倾不再多说，而是转过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这间病房，离开了厉彦谦的视线。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最后的决定权，仍然掌握在厉彦谦的手里。
严倾走了之后的很久很久，厉彦谦竟然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身体僵直着，没有动作。
……
与此同时，云外山庄。
茫然自失的林暖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漆黑一片的林子里，一直到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狠狠绊倒，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捂着脸，抑制不住地大哭。
”我竟然杀了人？我，我怎么可以杀人？我怎么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突然，她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充满了蛊惑意味的声音。”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不！”
林暖闭着眼睛痛苦地大呼。
可那道声音的主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踩着落叶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林暖心慌，她睁开眼睛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在看清来人的脸之前，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林小姐，我给了你重生的机会，给了你几乎可以和厉彦谦相抗衡的能力。给了你一切。”
”现在，就是你对我的回报？”
一个仿佛撕裂了声带般的，暗哑而且极其难听的声音在林暖的耳畔响起。
这个声音似乎让林暖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她立刻浑身发抖了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
她慌张地急于为自己辩解。”一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相信我。只要一个星期之后，我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厉太太，任何人都无法撼动我的地位！”
”然后呢？”
那个难听的声音追问了一句。
林暖稍稍愣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我会按照我们约定的那样。拿到那个东西，交给你。”
”很好，林小姐。”
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对林暖的识相十分满意。
”林小姐，我警告你，那件东西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拿到。”
”时间已经不像我们之前想象的那样充裕了，你给我听好了，一个星期之后，在你和厉彦谦举行完了婚礼，就立刻给我想尽一切办法，把那样东西给我弄到手！”
林暖惊恐地点头。
这道声音的主人，就是把她带到这里，而且还答应一定有办法让她嫁给厉彦谦的人。
甚至连罗刹门的杀手，也都是通过这个人的名义找来的。
林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眼前这个人，就连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她从没看到过他的脸，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自己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和厉彦谦或者林心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唯一知道的是，只要她答应从厉彦谦的手上帮他找一样东西，他就可以帮她拴住厉彦谦的心。
但前提条件是，不能让林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匪夷所思。
可林暖还是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
”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他回到东陵去。”
”很好，”
神秘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暖的双手。
”就算是你真的杀了她又能怎么样？你不杀她，她可就会杀你。”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我应该恭喜你，终于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这样的你，我用起来反倒会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