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胜甚至差点冷笑出声来，可是在他开口之前，苏堇年的话渐渐让他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这里是东陵，程律你真的有把握，牧星野他会在这场较量中全身而退？"
程胜的眸光狠狠地闪了闪，"苏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恕在下不是很清楚。"
苏堇年也不客气。直接把想说的话给挑明了，"我的意思很简单，牧星野就算是抱着想要让厉彦谦一无所有的念头，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我可以保证，就算是厉彦谦真的被牧星野算计了，无法翻身，牧星野就算不死，也绝对会被狠狠地拔掉一层皮。"
"究竟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苏堇年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对这场比试的结果抱有十二万分的信心。仿佛先前他的无力和恼怒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他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让见多识广的程胜也丝毫不敢小觑。
程胜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了起来，不过他的心里还是认为，这是苏堇年在虚张声势。
"苏先生严重了。"
"牧先生并没有与厉先生和厉丰集团为敌的意思。他只是吩咐我留在这里帮他处理好这份文件和跟这份文件相关的后续事宜而已。"
程胜摆清了自己的立场。
可苏堇年却显然并不这样认为，"呵，"
他轻笑了一声，却笑得让程胜的心里一阵阵的发慌。
"程律，如果我说，你以为我不清楚那个叫卫忠的，是什么人？"
"……"
"同样的，如果我想用他的身份做文章的话，牧星野一样逃不了。"
"这样做的结果无非是鱼死网破而已。以厉彦谦现在的立场，最坏的处境也不过如此，但是一旦他选择舍掉严倾，牧星野想要全身而退，有多大的把握？"
眼看着程胜脸上渐渐无法维持的笑容，苏堇年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程律是西陵赫赫有名的律师，这我十分清楚。"
"这份文件想必是在牧星野的授意下完完全全地出自你手，我很清楚你们这样做的意思，不过是想要让厉彦谦在厉丰集团和他的女儿之间做一个取舍而已。"
"可东陵似乎被程律和牧星野小看了，也误会了我到这里来的目的。"
"我今天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替厉彦谦答应你们这些霸王条款的，而是来谈条件的。"
方才苏堇年的身上显现出来的窘迫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里。端起了程胜准备的那杯手磨咖啡，浅尝辄止地抿了一口。
"原产地的果子狸咖啡，程律。你的品位不错。"
坐在苏堇年对面的程胜渐渐睁开了一双眼睛，脸上的肌肉线条也变得紧绷了起来。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俨然像是在一瞬间换了一个人的苏堇年，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心惊。
脑子里千回百转，苏堇年终于满意地看到程胜从他面前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对不起，苏先生，我需要致电牧先生，请示一下。"
苏堇年有人犹豫地伸出了手，"程律请便。"
直到程胜他从这间总统套房里走了出去。苏堇年伸出去的手才收了回来，竟然战栗不止。
甚至需要用另一只手扣住，才能勉强抑制住这种颤抖。不至于被程胜看出他此时此刻心中的波澜起伏。
他的耳朵里传来了严倾清冷的轻笑，"苏堇年，你用不着那么紧张。"
"就算是被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也无所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灭口的。"
严倾的语气里满是调侃，可苏堇年却是陷入了震撼中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他似乎听到了严倾像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的声音，然后，他又听见严倾说，"不过你小子倒是挺能唬人的，怎么我以前没发现？"
苏堇年正想开口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程胜从外面走了进来，表情十分严肃地告诉苏堇年，"苏律，这份文件我会改动一下，你稍等。"
"好。"
……
两个小时后。东陵的警察局里，厉彦谦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苏堇年。嘴角邪魅地上扬，整个人都散发着难言的森冷。
"苏堇年，这就是你舍弃了严倾之后所能达到的效果？"
苏堇年知道厉彦谦的深邃的眼神中正在不断闪烁的是凛然的杀气，可这的确是他所能从牧星野的手上所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厉彦谦，你想没想过，就算你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跟牧星野正面对上。但是林心呢？念念呢？你难道根本不在乎她们母女俩是不是会成为你们之间的较量的牺牲品？"
"这次有人绑架了念念难道还不够让你警醒的么？你难道就没想过，一旦失去了你和牧星野两个人的庇佑，林心和念念将会面对的是什么？"
"……"
厉彦谦没有说话。可一双眼睛却是怎么也不肯放过苏堇年。
苏堇年知道厉彦谦在顾虑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大可放心，我会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虽然，严倾的出身的确让他十分意外。可不管出于哪一种角度的考虑，他都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给泄露出去。
厉彦谦看着面前的文件夹，那上面一行一行的字。简直就像是顺着他的视线，从他的眼眶一直爬进了身体里的蚂蚁一样，恶狠狠地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痛不欲生。
终于，厉彦谦还是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那支仿佛有千斤重的笔。
只是在落笔之前，他深深地看了苏堇年一眼。
苏堇年闭上了眼睛，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厉彦谦在担心什么，程胜已经说过，会在他签完这份文件之后，立刻安排他离开这里。
他们现在别无选择。
放下了笔，厉彦谦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低声喃喃着一个名字，"牧星野……"
苏堇年也十分沉重地把文件郑重其事地拿了起来，正要走出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让他心惊的声音。
他回过头就看到，厉彦谦面前的桌子上，是一滩从他口中吐出来的殷红的血！
"厉彦谦！"
苏堇年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