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下意识地覆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记得。
宁若兰来威胁她，让她让出自己的眼角膜给受伤的白茹，厉彦谦默许了这件事情，所以，她才会被带去麻醉。
"堇年。"
林心避开了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了苏堇年一个问题，"左眼还是右眼？"
"什么？"
苏堇年愣了愣。
林心苦笑，"还是我两只眼角膜，都没能逃过这一劫？"
她的双手捂住了两只眼睛，低着头，说话时候的语气都是淡漠和清冷的，仿佛已经看淡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样。对任何事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堇年，我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复明的可能了？念念一天一天长大。每一个明天都比昨天多出许多的变化来，可我再也见不到了。"
这样的语气，听得苏堇年心如刀绞。
他想告诉林心，其实她担心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可张开了嘴，话到嘴边，他却又说不下去了。
苏堇年的心里突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叫嚣了起来，"不要告诉她，不要告诉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就能平静下心来跟你在一起了。她不会知道厉彦谦曾经救过她，更不会知道厉彦谦为了救她，让那些人用了他的眼角膜。"
"他们的羁绊少一点，再更少一点，林心或许就会跟你在一起了！"
理智让苏堇年痛苦万分，可是最后，他对林心的占有和欲望到底还是占了上风。
硬生生地把"不要担心"换成了"不要伤心"，苏堇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林心说，"等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我会帮你找到最好的配型，为你更换新的角膜。"
"放心，我问过医生，你受伤的是视神经系统。眼角膜并没有受损，你还会见到念念的，不会错过她每一天的成长。"
他伸出手。把林心揽到了自己的怀里，温声安抚着。
从小到大，苏堇年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像现在这样卑鄙无耻的时候。
可事实证明，效果却是好的。
曾经无数次为了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给他暗示，而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的林心，此时此刻竟然乖顺的像是一只兔子，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低声念叨着，"我其实早就知道，厉彦谦他不爱我。"
"可我以为。看在我是念念的亲生母亲的面子上，他至少不会对我太残忍，哪怕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到底也应该是和颜悦色的才是。"
"是我太单纯了，竟然以为他会对我这个仇人另眼相待。"
林心苦笑，心头的酸涩和苦闷简直快要把她给憋疯了！
心口上就像是被什么人放上了一只不定时炸弹，爆炸是肯定要爆炸的，但是什么时候才会爆炸，谁也不知道。
"堇年，你曾经去过f国是么？在那个臭名昭著的疯人院？"
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情，苏堇年的眼前几乎是立刻闪过了当初厉彦谦为了救林心，九死一生地从那个恶心的地下迷宫里，浑身浴血地走出来的样子。
阿让饲养的恶犬，在地下迷宫阴暗潮湿的环境里，竟然保留着鬣狗的凶残。
就算是他没有真正地和厉彦谦在那个时候并肩战斗过，没有真正地感受到那些鬣狗让人闻风丧胆的咬合力和弥漫着腥臭的生肉味道的鬣狗的嘴巴。
却也能从那天晚上，从他的耳机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的厉彦谦的呼吸和鬣狗的叫声，还有厉彦谦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恶臭的味道。感觉到当你这场战斗的激烈之处。
见苏堇年发呆，林心忍不住又追问一句，"你到底还记不记得？"
"嗯。我记得。"
苏堇年好不容易才回过了神来。
林心苦笑着告诉他，"你知道么？其实在我和欧阳小姐都被抓进了疯人院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子枫他也找到了阿让的人，他把宁若兰也送了进去。"
"你在疯人院找到我的时候，厉彦谦刚刚好跟阿让完成了一个约定，然后。他从阿让的手上，从那间臭名昭著的疯人院里，带走了宁若兰。"
苏堇年认认真真地在听林心说话。可越听竟然越觉得恐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心和欧阳彤深陷疯人院的时候，宁若兰不是好好地呆在东陵的宁家么？甚至他当初还曾经怀疑过，林心和欧阳彤被送到那种地方的原因。一定和她脱不开干系！
而且，林心说，是林子枫联系了阿让的人。让他们把宁若兰也带了进去？
可当时林子枫就带着念念，跟许炎在一起！
这样深的误会，让苏堇年胆战心惊。
老天爷到底是在帮他。还是故意要给林心还有厉彦谦之间增加负担？
"林心，我在疯人院并没有看到宁若兰。"
他试探着想要找到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可没想到的是。林心根本就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而且好像也没有把他说的话听到了心里去。
不过，他也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放弃了想要深入交流的念头。
他宁愿林心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至少这样的话，就能让林心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堇年，我现在是在哪里？"
林心低声问，声音也是虚弱的。
苏堇年告诉她，"远离市中心的别墅。"
"你的眼睛不方便，所以我找了人来照顾你，平时如果想要出去散步的话，她会照顾你，而且饭做的也很好吃。"
"你暂时就先呆在这里，外面的事情有进展之后，我会立刻通知你。"
林心点点头，乖乖躺了下去。
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天花板，却是怎么也闭不上。
苏堇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没关系的，万事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似乎想要活跃沉重的气氛，苏堇年告诉林心，"毕竟，我这样的富二代，还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轻易难得倒。"
林心被他的冷笑话逗得露出了一个还算平静的笑容。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问，"欧阳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