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彦谦的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太自在。
没办法，这还是他第一次要把自己的小时候的经历讲给别人听，而且对方还是他的女儿，他竟然有些害羞。
"咳，"
轻咳了一声，厉彦谦犹豫了一下。似乎才终于决定要从哪里开口，"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我被宁家收养，在宁家长大。"
病床上，终于被药物抚平了情绪的林心也静静地听着，即便厉彦谦实在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分，无聊极了。
而且，他的童年甚至不像是普通人的童年那样充满童真。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不断的学习和充实。
林心的心里悄悄冒出了一个有些八卦的疑问，可她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没有分寸的问题。
但是，念念简直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睁大了双眼，懵懂地问道，"爸爸，你的初恋呢？"
"嗯？"
厉彦谦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可念念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道，"你的初恋。"
"所有人在上学的时候不是都应该喜欢过自己的同桌，或者是班长之类的么？你难道没有么？"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林心的耳朵简直也竖了起来。
是啊，难道厉彦谦从小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讨厌鬼么？
念念的问题。厉彦谦似乎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会，才终于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没有。"
"爸爸小的时候，没有所谓的同桌，也没有班长。"
甚至于他所有的课程，差不多都是只有他一个人上的，一个老师一个学生，一对一教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林心震惊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宁家在收养了厉彦谦之后就打定了主意想要让厉彦谦做宁家的女婿，才从根本上直接扼杀了厉彦谦会对其他人心动的可能？
如果真的是像她想的这样的话，宁家的人的心理也太阴暗了吧？
正在林心和念念母女俩对厉彦谦"惨不忍睹"的童年报以同情的时候，厉彦谦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抓住了念念的肩膀，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你告诉爸爸，你为什么会说。所有人在上学的时候都会偷偷喜欢过自己的同桌或者是班长？"
难道他的念念也是其中一员么？
厉彦谦认真的语气，让林心先是愣了愣，然后偷偷把脸藏在了被子里。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念念才刚刚四岁啊，难道现在厉彦谦就开始担心她以后谈恋爱找婆家的事情了么？
可没想到，念念更是语出惊人。
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倒是没有喜欢什么人，不过有人偷偷说他很喜欢我。"
"是谁？"厉彦谦幼稚地刨根问底。
"是我在孤儿院的男朋友啊。"
念念用仿佛在说"早上好"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根本不知道"男朋友"这三个字足以把她的爸爸给雷的外焦里嫩了。
而且，她似乎还嫌不知足，"不对。应该说是前男友了，毕竟我们已经分手了。"
"砰。"
厉彦谦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枪，让他痛彻心扉。
他的女儿才四岁。竟然就有不识相的小子敢打她的主意了？
"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林心忍笑忍到肚子痛，躲在被子下面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厉彦谦没好气地瞪了床上的林心一眼，然后认认真真的问念念，"是哪个臭小子敢伤你的心？告诉爸爸！"
他非要狠狠地揍那小子一顿屁股才行！
可念念的样子看上去却不甚在意，她告诉厉彦谦，"你误会了，是我跟他分手的。"
"是你甩了他？"
厉彦谦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兴奋。
被子里的林心忍的更加痛苦了。
天呐，刚才厉彦谦这个做爸爸的不是还对念念有男朋友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义愤填膺，怎么才几句话的功夫，又能因为是念念甩了人家小男孩，觉得与有荣焉的样子？
可念念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让人心疼。
"可不算是甩了他吧，我本来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才答应做他女朋友的，只是我太想有个人能陪我一起玩了。就算是偷偷跟我玩也好，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也没关系，所以我才答应他的。"
"偷偷？"
厉彦谦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林心也笑不出来了。看着念念，满眼满心的心疼。
念念点点头，"孤儿院里没有小朋友愿意跟我玩，只有他说，只要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就愿意偷偷地跟我玩。但是我们俩的关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我答应了。"
林心鼻子一酸，立刻掉下了眼泪来。
她的念念吃了太多的苦。这都是因为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对不起，念念。"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对这个懂事的孩子说什么。
如果不是她的话。这个时候的念念，就算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也该在享受自己的童年。而不是住在医院里，陪着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跟林心不同，厉彦谦却是认认真真地告诉念念。"听爸爸说，这样的男人不能要。"
"什么？"
这次轮到林心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她看不到厉彦谦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出他一本正经的语气。"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念念，你记住，只要是不肯承认你们有关系的男人，都是懦夫，是混账，你要离那样的男人远一点。"
林心看不到，厉彦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偷偷看了她一眼，像是心虚，又像是在内疚。
他们结婚三年，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甚至林心要求别人称呼她是厉太太的时候，被那么多人嘲笑是想嫁给他想疯了，才会恬不知耻地称呼自己是厉太太。
可她从来没有解释过，默默地承受了所有。
现在想想，厉彦谦真是觉得，自己当初残忍的离谱。
"记住了么？"
他又问了念念一遍。
念念乖巧地点点头，"记住了。"
厉彦谦却立刻补充了一句，"不过，除了爸爸以外，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你都不可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