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迷宫。
厉彦谦用衣袖擦了一把自己脸上额上的汗，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还好，都是皮外伤。
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刚才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些恶犬，想必就是阿让之前提起过的了，就算是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可看到他们双眼冒着红光地朝自己逼近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瞬间慌了手脚。
"许炎。"
他微微有些喘息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到了许炎的耳朵里。
忐忑不安的许炎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生怕厉彦谦听不见一样，大喊了起来，"我在！"
可是，通讯器的另一头，厉彦谦没有任何反应。
许炎这才想起来，通讯已经被阿让让人单方面地黑掉了，厉彦谦现在只能单方面地跟他联络。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没办法，许炎只好耐着性子，屏住呼吸等着厉彦谦接下来的话。
好一会。他耳朵里的接收器才传来了厉彦谦一声轻笑，"你这辈子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许炎愣了一下，双眼一瞬间瞪得老大。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的确从接收器里听见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厉彦谦倒吸凉气的声音，难道真的是厉彦谦遇到了危险，而且现在身受重伤，现在是想跟他交代后事？
许炎的手下意识地攥紧，整个人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变身成绿巨人一样。
可是，耳朵里的接收器又清晰地传来了厉彦谦低沉的，有些费力的声音，他说，"我有。"
"平时还没觉得，可现在突然觉得，如果这件事情我没能好好地弥补的话，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黑暗之中，厉彦谦低着头，双眼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沉。
他悄无声息地抚上自己的胸口，心里悄然翻涌着一个对他而言竟然有些荒唐的念头。
或许人只有在濒死之前才会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现在满心，满眼，竟然都是林心的脸。
"我以为我是恨她的。"
他说，"可是我错了。"
其实，他只是憎恨当初那个身不由己的自己。还有无能为力的自己。
厉彦谦狠狠地抹了一把背上的鲜血，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像水一样流了下来。
刚才那个从他背后猛扑出来的恶犬的利爪在他的后心上狠狠划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了出去，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必须打起精神来了。"
"否则，我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站起来，右手扶着自己右边的墙壁，悄悄加快了速度。
医务室里，林心一直看着厉彦谦的一举一动。
看到厉彦谦终于又站起来的时候，她简直喜极而泣。
可是，这间有些狭窄的医务室里。欧阳彤凄厉的叫声一直微弱地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甚至分不清是真的欧阳彤在叫，还是她的大脑产生的幻觉了。
隔壁的房间里。被牢牢地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的欧阳彤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卡尔的白大褂上已经被殷红的血迹沾染，触目惊心，他的手上，还握着一只注射器，里面是透明的药剂。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欧阳彤，脸上戴着口罩，那双幽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残忍的光。
"欧阳彤，我手上的是三号药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告诉过你这支药剂的功效。"
欧阳彤的脸色惨白，脸上满是豆大的冷汗。
她艰难地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卡尔，"三号药剂，会把人的神经敏感程度，提升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就算仅仅是被蚊子咬了一下，被放大的疼痛也会让人觉得自己像是被刺了一刀一样。
卡尔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点满意的光，"不错。"
"真可惜。如果你没有自作聪明地想要跟我作对，来算计我的话，我或许真的会留下你这个可爱的助手。"
可就算嘴上这样说，卡尔转眼就将三号药剂的注射器的针头刺进了欧阳彤的静脉里。
然后，他看着欧阳彤已经被活生生地拔掉了左手全部的指甲的，鲜血淋漓的手指。冷声道，"我可以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
欧阳彤却笑了，"那个叫宁若兰的女人。她根本不在这里，是么？"
卡尔的目光微微颤动了一下。
欧阳彤的目光顿时划过了一抹了然，"我已经明白你想要干什么了。你放心，我不会有机会和苏堇年离开这里的。"
卡尔对她的折磨，一半是因为汉斯的要求。还有一半大约是因为苏堇年和厉彦谦竟然找上了门。
如果她从这里离开的话，就代表着这个疯人院随时会有曝光的危险。
而且，这里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人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他之前会对林心说那样的话，也是不想她离开这里。
否则的话，这会影响他们这家疯人院的声誉。
卡尔看着欧阳彤带着惨淡的微笑的脸。冷笑了一声，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
"欧阳彤，你很聪明。"
"我知道，你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不，我很喜欢你们这种自作聪明的人。"
卡尔戴上了放在一旁的胶皮手套，"因为，一点一点地摧毁你们的自我，还有你们心里为自己留的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
"对我来说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
他亲自拿起了一旁已经沾满了鲜血的钳子，朝着欧阳彤右手的指甲逼近。
"啊--"
欧阳彤的哀嚎声似乎要撕裂了她的嗓子。
鲜血溅在卡尔白色的大褂上，鲜艳的颜色简直就像是一朵一朵绽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卡尔蓝色的眼睛里染上了一抹疯狂，他一连拔下了欧阳彤三根手指的指甲，一双眼睛染着丝丝兴奋地看着欧阳彤被活生生地痛晕过去，再活生生地痛醒过来。
他这才似乎终于玩够了。
"把我收起来的那个东西拿出来吧，今天我要玩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