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琳琅满目的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厉彦谦丝毫掩饰不住自己心底的震惊。
林心，林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竟然做得一手好菜？
他以为念念让她做饭，她最多也只能做出一个炒鸡蛋来就不错了，还是半糊的那一种。
看念念吃的大快朵颐就知道。这些菜的味道不会太差。
厉彦谦伸手去夹了一块粉蒸排骨，肉质细腻的味道在口腔里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让厉彦谦看着林心的眼睛似乎瞪得更大了。
"好吃么？"
林心伸手温柔地擦去了念念嘴角的油渍，轻声问道。
"好吃好吃！"念念的脸颊都被塞得鼓鼓的，一边努力地想要把口中的美味咽下去，一边还不忘伸手给林心比了一个大拇指。
林心笑的更加温柔了，弯弯的眉眼里是熠熠闪烁的光华，看得厉彦谦心神一晃。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厉彦谦落在她身上的愈发炽热的目光，可她一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甚至连与他对视都不曾。
她曾经刚刚进厨房的时候。十根手指都是纵横交错的被菜刀切出来的口子，为了讨好他活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五星级大厨。
可厉彦谦从来不曾在家里跟她吃过一顿饭。
"我吃饱了。"
林心心里酸涩的想法被念念的奶音打断，她笑了笑。没有吃多少东西，就将念念从椅子上抱了下来，想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去房间洗澡。
厉彦谦却是坐在桌子旁，对着这些菜发呆。
似乎舍不得离开。
念念眨巴着大眼睛，想要叫他，林心却拦住了她，"爸爸还没吃饱，所以我们先回去准备洗澡，好不好？"
"好。"
母女俩把发呆的厉彦谦留在了楼下。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远了。
厉彦谦看着她们一大一小走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等他回到房间里，浴室里已经氤氲起了弥漫的水汽，隔着影影绰绰的门，厉彦谦突然听见了念念似乎有些惊慌地追问林心，"妈妈，你后背上的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狠狠一颤。
林心的语气听上去却是云淡风轻的，"这是妈妈最好的朋友送给妈妈的礼物。"
"礼物？"
念念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十分不理解，也十分心疼，甚至说话的语气里都带上了浓浓的哭腔，"你骗人，这是伤疤，一定是有人打了妈妈！"
浴室里过了一会才又传出了林心的声音，"是妈妈做错了事。"
"什么事？妈妈做了坏事么？"
"不。妈妈做了错事。"
林心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不带任何情绪，未染一丝波澜。"妈妈错在没有早一点认清一些人的真面目，所以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而且，还害死了自己的家人。"
如果当初她不是一门心思为了讨好厉彦谦而没有对宁若兰有任何防备，也不会中了宁若兰的圈套，让宁若语决绝地在她面前跳楼自杀了。
她也就不会被厉彦谦送进监狱，那么林家现在，一定还好端端的。
蒸腾着热气的浴室里，林心看着念念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恍惚的。
……
深夜。
厉彦谦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林心正在床上抱着念念哄她睡觉，可念念的一双大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浴室的门口。
她今天晚上一定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见到厉彦谦出来，念念立刻露出了无比幸福的笑容来。
林心的心却是狠狠一疼。眼眶泛酸，看着念念这副幸福而满足的样子，无比自责。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孤儿院长大的念念会如此渴望家庭的温暖。
当初，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保住她，生下她而已。
"念念想听什么故事？"
厉彦谦已经在念念的另一边躺下，抱着念念的姿势有些别扭，林心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甚至嗅得到他身上还未散去的香薰的味道。
念念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是绝对的依赖和信任，轻轻蠕动着身体朝厉彦谦的怀里拱了拱，大大的眼睛在黑夜里看上去亮闪闪的。
可她的另一只手还不忘紧紧地抓住了林心。
"就讲讲爸爸妈妈的故事吧，我看到电视里生了孩子的爸爸和妈妈都会发生好多好多的故事，我也想知道你们的故事。"
看着念念一脸的纯真，厉彦谦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和林心的故事？
他们没有故事。
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用几句简单的话就可以概括了。可这里面的隐情和真相，就算是他现在也不太能确定了。
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林心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宁若语的死是她造成的。甚至她几次差点死在他的面前，也从来都是极为认真地告诉他，她跟几年前宁若语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他一直以为的五年前的所谓真相，其实都是假的么？
厉彦谦说不出话来，林心却轻轻伸手摸了摸念念的小脸蛋。柔声告诉她，"这个故事很长，所以还是等念念再长大一点爸爸再告诉你。"
"现在。你该睡觉了。"
念念看了看林心，又看了看厉彦谦，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们的手。奶声奶气，却极为认真地问他们，"那念念明天一早睡醒的时候。还能见到你们么？"
"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好几次梦到过和爸爸妈妈一起玩，一起生活，可每次梦醒了。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厉彦谦哑口无言。
今天一整天，他从知道林念念的存在，到和她相处的这些时间里。他们之间的亲近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可看到念念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毫无保留地为她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
他轻轻地抱住念念因为紧张和害怕悄悄颤抖的身体，声音低沉而凝重，"不会的。"
"爸爸跟你保证，爸爸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和妈妈。"
厉彦谦说话的时候，看的却是在念念另一侧的林心。
可林心却慌张地避开了他有些灼热的视线，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