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林小姐。"
"嗯，麻烦你了，李婶。"
即便是在外面吹了这么久微凉的夜风，可林心的脸颊还是红红的。
厉彦谦让林心抓着自己的手臂，一步一步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浴室里。
感觉到"李婶"伸过来的手，林心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惊恐和不安，呆滞空洞的瞳孔一阵骤然紧缩。
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厉彦谦的手僵在了空气里，林心这样大的反应，竟然让他有些不是所措了起来，生怕自己不小心的举动会刺激到林心。
好一会，林心似乎才从这种不安的感觉里挣脱了出来。
"对不起。李婶，"
她勉强地笑了笑，轻轻低垂下头。自己动手解开了身上衣服的扣子，嘴里喃喃着，"我自己来。"
厉彦谦便后退了几步，一副不打扰的样子。
林心一件一件地脱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终于浑身裸 着站在了他的面前。
厉彦谦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从开始在浴室里放洗澡水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一直挥之不去地在想象林心在他的面前脱下衣服的时候，他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如鲠在喉。
林心她……
"是不是很可怕？"
林心轻声问。
她不安地想要捂住自己身上的纵横交错的疤痕，整个人简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一样。
可不管她怎么挡。厉彦谦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身上那些伤疤。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一步地把林心扶到了浴缸里稳稳的坐下，温热的水把她的身体轻轻包裹了起来，五光十色的泡沫贴着皮肤轻微地碎裂开来，舒服地贴着她的肌肤。
林心笑了笑，"李婶，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从小就看不见，我身上的这些，其实我都知道的。"
厉彦谦没有说话，只是双手轻轻地替林心擦拭着身体，心里落寞的厉害。
他本来以为自己看到林心的时候或许会被撩拨到心潮起伏，可是，当看到林心满身的伤痕，他的心里像是被堵上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可林心却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样，伸手摸了摸自己额角的伤疤，"这个。是我在三年前监狱里那场大火里留下来的。"
"至于身上的这些，都是在监狱里的时候，那些人抓出来的。"
林心的手搭上了肩膀，脸上的表情似乎像是在感慨，"至于背上的，是五年前宁家的人在我身上留下的鞭痕。"
"或许是因为老天爷的眷顾吧，背上的伤疤被燃烧的顶棚砸到，出现了大面积的烧伤，所以。那些伤疤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难过。"
想起那些在监狱里的日子，林心简直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她们为什么这样对你？"
"李婶"问。
林心笑了，"大概是被人关照过，不要让我有好日子过吧，我孩子的父亲，他恨我，还有宁家的人，他们不想让我死，只想让我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觉得这样折磨我是想让我赎罪，可没有人相信，我根本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
林心说起这些，语气淡淡的，好像已经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在乎的就只有我的女儿念念了，既然我当初给了她生命。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要担负起成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即便是要像一只臭虫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甘之如饴。"
这已经成为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
林心的话。让厉彦谦的心情沉重非常。
念念也是他的女儿，可是，对于林心的心情，他仍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感觉到放在背上的手似乎停了很久，林心试探着开口，"李婶？"
厉彦谦这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了李婶。这几天我好像说的太多了，一定让你很厌烦吧？对不起，我只是很需要一个人跟我说话而已。"
林心满怀歉意。
可是现在。厉彦谦只觉得自己连打出一行字的勇气都没有了。
虽然和林心欢好的那一夜他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可是，至少印象里的林心。皮肤光滑细嫩，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整个人就像是明星一样光彩照人。不管是走到哪里，都会不自觉地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现在？
浑身皮肤发黄暗沉，瘦弱得仿佛是从非洲跑来的难民。眼神暗淡无光，整个人连五年前那个林家大小姐的一丁点的影子都看不到。
厉彦谦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这五年的时间，到底还有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啊，李婶？"
林心吃痛，低声呼痛。
厉彦谦急忙缩回了手，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看着林心身上被自己捏得发红的地方，不知所措。
"对不起，林小姐。"
他用手机传达了自己的歉意。
林心微笑着摇头，"没关系，我知道是我的话说的太多，让你分心了，是我不好。"
厉彦谦甩了甩头，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自己的脑袋里甩出去，认真地帮林心洗澡。
可是心里，却已经开始一步一步地筹划了起来。
"好了。"
一阵沉默之后，厉彦谦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口说道。
可是马上，他立刻浑身僵硬地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低级错误。
下意识地想要去看林心的反应，却发现林心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浴缸里昏睡过去了。
她微微张开的唇正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显然睡的正沉，根本没发现厉彦谦下意识的声音。
厉彦谦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熟睡的林心，竟然舍不得叫醒她。
看来，林心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被苏堇年安排到这里来照顾她的"李婶"了，所以才会这样在洗澡的时候毫无防备地睡过去。
厉彦谦真是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觉得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