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悲哀之色从花无双脸上浮现出来。杜老夫人从来没用正眼看过她,总是把她当佣人一样的使唤,动不动就会骂她。而杜锦荣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即便她没有做错,也得向老夫人道歉,还要接受惩罚。
“婆媳之间终归会有些矛盾的,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她的声音低迷的像呼吸一般。
花晓芃觉得小姑是习惯了逆来顺受。
以前她和陆夫人相处得也很不好。
出身高贵的豪门婆婆,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对于平民家庭出身的儿媳妇,是各种瞧不起,各种轻视。
不过她比姑姑要幸运得多。
婆婆不是掌权人,老公不是妈宝男,老夫人和公公又很明事理,她还有老爷子的遗嘱当靠山。
婆婆跟她斗是屡战屡败,现在终于看清楚现实,跟她好的就像母女一样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小妈对她的成见越来越深。
花父叹了口气:“无双,你婆婆是家里的掌舵人,这么强势,你的丈夫又很懦弱,不会帮你说话,你的日子能好过就怪了。你要知道,娘家人永远都是向着你的,就算我们没钱,也不可能看着婆家欺负你而不管的。”
花无双垂下眸子,浓密的长睫毛在白皙的眼睑下投出两道凄迷的阴影。
“我知道,二哥,只是星城离的这么远,你们又不能随时随地的过去,也帮不了我什么呀。”
“这倒也是。”花父又叹了口气。
服务生端来了菜,花母招呼道:“无双,这家的粤菜很不错的,你和孩子难得过来,多吃一点。”
杜振烨给母亲夹了一块鲍鱼,“每次家宴,奶奶都不准妈妈坐在桌子上跟大家一起吃饭,妈妈只能在厨房跟佣人一起吃。”
花无双嗔了儿子一眼,“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
杜振烨做了一个鬼脸,“妈妈,舅舅是自家人,以后有舅舅给你撑腰,就不怕武则天和太平公主了。”
花小锋怒了,“这个老妖婆也太坏了,欺人太甚。姑姑,你干嘛不离婚回家呀,非得留在他们家受气吗?”
花无双咽了下口水,咽下了舌尖的一抹苦涩,“不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吗?阿烨大了,我就轻松了。”
花母点点头,“说的也是,反正她年纪大了,作威作福的日子也不多了,慢慢熬吧。等以后孩子掌管了家业,你就苦尽甘来了。”
她正说着,花无双的电话响了,是从星城来的视频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就看到了杜老夫人一张严厉的老脸。
杜雪芙一直在跟他们作对,想要夺得继承人的位置。要想让她不跟老夫人告状,是不可能的。
“母亲,我正在跟二哥一家人吃饭,稍后再给您回话好吗?”
杜老夫人眉毛一皱,目光一凛,看起来凶神恶煞,“怎么,一回去,你骨子里低贱的血液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你难道忘了,你发过誓,要跟你那些低劣的娘家人一刀两断,从今往后都不来往的吗?”
“母亲,你听我解释……”
花无双还没说完,就被杜老夫人打断了,“你不用解释了,既然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就留在那边,不要回来了。你的身上已经沾染了那些低等人的恶臭气息,不准再回来污染我杜家的空气。”
花晓芃攥紧了拳头,一道火光从眼底闪过,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自以为是、浑身铜臭、狗眼看人低的所谓上流人士。
她正要开口,就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
“傲慢的女人啊!
华丽的金钻,闪亮的珠光
为你赢得了女皇般虚妄的想象。
岂知你的周遭只剩下势利的毒,傲慢的香。
撩人也杀人的芬芳。
虚荣的女人啊!
当你再度向财富致敬,
向名利欢呼,
向权利高举臂膀,
请不必询问那只曾经歌咏的画眉,
它已经不知飞向何方,
因为它的嗓音已经干枯喑哑,
为了真实、尊荣和洁净灵魂的灭亡……”
孩子的声音清晰而洪亮,杜老夫人在视频里听得一清二楚,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是谁在说话?”
“是我侄女的儿子。”花无双说道。
“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满嘴的污言秽语,真是缺乏家教。”杜老夫人带着几分恶毒的说。
许皓钧走了过来,双手叉腰瞪着视频里的人,“这位老奶奶,我劝你要善良。你年纪这么大了,却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这样真的好吗?难道你的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人的高低贵贱,不是因为身份和地位,而是因为人品和道德吗?你自以为很了不起,但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个没有感情,被金钱和权力蒙蔽了双眼的可怜老人。”
杜振烨朝小奶包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是龙父虎母无犬子,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充满了王者气势。
杜老夫人一张老脸扭曲成了狰狞的一团。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堂堂杜氏的执掌人,竟然被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孩数落和嘲笑。
“花无双,你是不是要翻天了,还不把这个小屁孩子给我拖走!”
花无双露出了为难之色,“母亲,他可是帝爵集团陆总裁的儿子,我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
杜老夫人愣了下,“你刚才明明说他是你侄女的儿子。”
花无双摊了摊手,“是呀,可我侄女的丈夫就是陆总裁呀。您不是希望杜氏能和帝爵合作吗?我和陆总见面之后,才发现他竟然是我侄女的丈夫,也就是我二哥的女婿。我二哥知道我回来,就举办了这场家宴,陆总也在这里,您说我能拒绝吗?”
杜老夫人浑身掠过了剧烈的痉挛,“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是想跟您解释啊,可是您都不给我机会。而且雪芙也知道这件事啊,她没有告诉您吗?”花无双低低的说,很巧妙的插了小姑子一刀。
“那个该死的丫头。”杜老夫人在喉咙里咒骂了一声,然后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缓和情绪。
“我说这个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如此的气势逼人,原来是陆家的小少爷。我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你而已,难得你还能不忘初心。你这么久没回来,是该跟娘家人好好聚一聚。”语气转得还真快,变脸如翻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