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绮看向众人，问道：“之前给你们发馒头的时候，有人注意到孙小子吃没吃吗？”
苏珊若有所思道：“他好像真没吃，二妞给大家发馒头的时候，我看见大家都狼吞虎咽地吃光了，唯独孙小子没吃。”
“他也和大家一样兴致勃勃地讨论，不过却偷摸把馒头揣怀里了，有人问他，他只说留着晚上饿了吃。”
军营里大多数人都是土匪从城外抢来的，但也有极少数人本身就是城内的，一共也就六个人，这孙小子就是其中之一。
关于这一点赵芸绮是知道的。
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据我所知，他老家就是咱们军营后面村子的，他父母都死了，现在村里就剩下他奶奶和他不到三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陈二妞：“那用不用派人把他追回来？”
赵芸绮：“不必了，可怜他一份孝心，去就去了吧。”
一旁的苏珊微微皱眉：“可他若是不小心暴露了军营有粮食的秘密，我怕……”
赵芸绮摆手笑道：“没什么好怕的，军营里有粮的事本来就不是秘密，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开始通知村民们来领粮吃，咱们吃饱了，也不能让他们一直饿着。”
苏珊眉头皱得更深：“可是神仙那边已经没钱买粮了，若我们还救济村民的话，我担心我们的粮食撑不了多久呀。”
赵芸绮叹道：“你还打算撑多久？就算我们北城门撑得住，你觉得东西两个城门撑得住吗？涪城迟早是要被攻破的。”
“我们拿出一部分粮食让百姓们吃饱，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等到城破的时候，他们还能有更多的保命机会。”
苏珊还要再劝：“可是……”
赵芸绮打断了她的话：“别可是了，所谓守门，守的并不是门，而是家，守城也是一样，守的从来都不是城，而是城里的百姓，别忘了我们之前坚持守城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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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悄悄来临，又悄悄退去。
阳光正好，伙房正在忙碌，将士们和村民们的饭都即将熬好。
这时有名女将士跑到赵芸绮的面前禀报道：“大事不好了，将军，咱们军营的后门被人围上了。”
赵芸绮：“是什么人把军营围上了？”
女将士回道：“有流民，也有咱们本土的村民。”
赵芸绮：“走，跟我去看看。”
赵芸绮等人刚来到后门，远远就听见门外众人的叫喊声：“求将军救济百姓！”
“求将军，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门口的将士举着菜刀，紧皱眉头，他们虽然严阵以待，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对不想将刀锋劈向百姓。
赵芸绮等人刚从门口走出来，堵在门口的百姓立刻跪倒在地，乌泱泱一大片，看着约有二百人左右，比将士们的总和还要多二倍。
“将军，求您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被饿死！”
“我们知道军营里有粮食，还请将军不要私藏！”
“小赵将军，我是你李婶子呀，你们刚在这里驻扎的时候没有吃的，我还给你们送过草根和观音土呢，你还记不记得？”
“军营里明明有粮，你却不肯给我们百姓，难道将军真的忍心看我们活活饿死吗？”
……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叫喊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赵芸绮将粮食分给他们。
赵芸绮面沉似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救济百姓的想法。
但她想的是主动救济。
绝对不想向现在这样被迫救济他们。
“是谁告诉你们军营里有粮食的？”
人群中走出一人，此人名叫孙老三，长相奇特，酒糟鼻子蛤蟆嘴，老鼠眼睛长短腿，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流氓，也是这群村民临时的领头人。
孙老三嘿嘿冷笑两声：“将军，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你就说这粮食你是给还是不给吧？”
赵芸绮阴沉着脸从守门将士的手里拿过菜刀，高高举起对着孙老三，面色更加不善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谁告诉你们军营里有粮食的？”
孙老三被她的威慑震住，不由退后一步，不过他很快就从人群的角落里拉出一个被打得满脸是血、鼻青脸肿的老太太。
老太太怀里还紧紧护着一个约有两三岁的小女娃。
赵芸绮向老太太看去。
老太太眼泪直流，泪水形成两条线，冲刷着脸上的血和泥，她低着头，不敢跟赵芸绮对视。
赵芸绮认识这个老太太，她大儿子给她生的小孙子今年十二岁，名叫孙小子，正是昨天偷偷跑出军营，又偷偷跑回来那位。
至于她的大儿子，听说早年间参军战死了，大儿媳和二儿子上山挖野菜被猛兽袭击也死于猛兽之口。
现如今她就只剩下一个小儿子了，那就是眼前的孙老三。
只见孙老三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馒头，高高举起，好让所有百姓都能看见。
百姓们看到他手里的粮食全都眼冒精光，不时吞咽着口水。
这可是粮食呀！
哪怕只有一点点谁不想吃？
孙老三目光转动，待大家都看清后，这才将馒头丢在自己嘴里，一口吞下。
“将军，你能将这馒头给这个老不死的吃，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吃呢？”
“你是想将我们都饿死，然后独吞粮食吗？”
孙老三话音刚落，所有百姓都跟着呐喊：“求将军救救我们！”
“求将军救救我们吧！”
“求将军给条活路吧！”
赵芸绮没有理会众百姓，而是将目前的老太太扶了起来，语气和善地问道：“老人家，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老太太目光闪避，呐呐不敢言。
赵芸绮：“馒头是孙小子给你的吧？”
老太太听闻此言，立刻慌了，紧紧抓住赵芸绮的手，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他给我的，是老太婆我不要脸，从他手里抢的。”
赵芸绮没有揭穿她一戳就破的谎言，而是继续问道：“那这馒头为何又会落入孙老三的手里呢？”
听她这么问，老太太眼中迸发出凶狠的恶光，指着孙老三怒道：“这个孽障，良心被狗吃了，他竟想要拿的自己亲侄女去跟别人交换孩子。”
“老太婆我百般阻止，奈何力气不如他，不但没抢过他，还被他打了顿。”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为了保住娃的性命，我只得把娃吃剩那一半馒头给了拿出来，希望以此换取孩子的性命。”
“不曾想这个畜生拿了馒头还不满足，还要逼问老太婆馒头的由来，我本想说，但他拿孩子威胁我，不得已，不得已……我就……”
赵芸绮听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
定是这孙老三从老人家嘴里得知了军营有粮的秘密，想要获得粮食，又不敢独自来军营，所以才挑唆村民一起来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