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发簪上的淮海珍珠掉了,你去二门外找找。”
因着小姐身边大丫鬟阿洁的一句话,秋喜只能硬着头皮,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在这偌大的伯爵府内,寻找一枚小小的珍珠。
已是戌时,正院里灯火通明,笑语不断,但过了二门,便是一片漆黑,除了月色高悬,再无半点灯光,二门外已经见不着一个人,秋喜提着灯笼,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周围的树木在黑暗中显得静默阴森,她打了个冷战,心里头犹豫着回去交差,但终究是觉得“万一真找着了珍珠”,说不得小姐看她尽心,以后在府内的日子也好过些,脚步便转了个向,向那黑暗更深处的偏院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后颈忽然一痛,就此昏过去了。
秋喜再次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像被碾过一般的疼,特别是后背,还有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痛,隐隐传来,并且疼痛并没有停止,还在加剧。
她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她悚然一惊,五感陆陆续续的恢复,最先听到的,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并且与她呼吸交缠。
她当下骇得魂飞魄散,第一时间开始挣扎,发出尖叫,男人意识到她清醒了,反应也快,一只手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想活着,就别出声。”
这声音听着年轻低沉,秋喜余光忽然瞥到地上,一枚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她心里一震,立刻不敢再叫了。
像她们这种做奴才的,怎么可能买得起玉佩,尤其今天是伯爵府内开设宴席,想必这男人身份贵重,必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因此,不管这男人做什么,她都只能受着,哪怕……是女子最为看重的贞洁被夺。
秋喜想到这里,心里一酸,无声无息流下了两行泪。
那男人手碰到了她的眼泪,身上动作微微一停顿,知道她不会再叫了,便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但还是有意困住了她的双手,防止她忽然挣扎暴起。
秋喜倍感屈辱,眼泪流得更凶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醒了,痛感更加清晰了,那床是木板床,没有被褥,后背摩擦着,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疼,疼得秋喜恨不得再次昏过去才好。
木头床嘎吱嘎吱的响,这声响长一阵,短一阵,秋喜一遍又一遍想着家中的寡母和幼弟,麻木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声响才彻底寂灭。
男人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躺在她身边,沉默了好一会。
“我是被人设计了。”半晌,男人才开口,声音似乎有些艰涩,片刻后,才道:“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秋喜浑身疼得厉害,也没把男人说的话当回事,她知道,自己这些奴才,对于这些达官贵人来说,就是个玩意,尤其是她们这些不得脸的丫鬟,怕是连个主子心爱的玩意还不如。
她家小姐傅眠玉虽是京都五品官员家中的嫡女,在这伯爵府内,也不过是坐最次一等的坐席,而她自己的身份,连一等丫鬟都不是,不过是个府内的粗使丫头,今个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楚楚突发了急病,小姐看她模样齐整,带出去不会太丢人,临时指了她来。
她做梦也没想到第一次出府,就会发生这种事。
男人似乎缓过来了,起身开始穿衣服,他纵使眼下这般情况,穿衣的速度却快而优雅,秋喜更加确定了,他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人物,那衣衫繁复,他一件件穿上,姿态矜贵,从容不迫,普通一些的勋贵人家,都不会穿这样繁复样式的衣服。
秋喜心里的委屈不甘,立刻消得烟飞云散,她也顾不上身上的痛了,快速爬起来穿戴整齐,赶在那男人穿好衣衫之前,把自己拾掇好。
她知道,男人一旦穿好衣衫,肯定会立刻拔脚就走,她的命运,就不好说了。
她在伯爵府内失了贞,一旦被发现,男子是一点事都不会有,傅家倒不会将她沉塘,但是将她打发回去,或者重新发卖却是肯定的,但她这样口碑的奴婢,哪个好人家敢要,家里的生计都是她当丫鬟的月钱,被这样从傅府打发走,她家这辈子都完了。
这事务必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想到这里,她跪下,壮着胆子问道:“敢问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奴婢?”
男人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听不出什么感情的回复道:“你想要我怎样处置?”
秋喜脸上微微发烫,知道男子说不定会将她当成那等攀龙附凤的要挟之人,但她顾不得许多了,迅速道:“公子这等人物,若不是被人设计,奴婢连公子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奴婢自知卑贱,只求公子看在奴婢解了公子药性的份上,多赏奴婢一些银钱,这里黑得很,奴婢连公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看到。”
头发丝确实没看到,但碰到了,这男人的脸秋喜也确实没看到,月光透过窗户,变得很微弱,只能看到男人身材高大,身姿挺拔,轮廓分明,定是不丑的。
她倒也不算骗人。
这男子事后还愿意同她说一句会给交待,秋喜便赌他,应不是那种对待下人苛刻的主子。
男人声音略略有些沙哑,照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你我二人,钱货两讫便可?”
这话回的刻薄,但也大差不差,她们这种可以随意买卖的丫鬟,在主子眼中,本也跟货物没什么区别,秋喜忍着屈辱,低下头磕头道:“求公子垂怜。”
她语音带着不自知的微微的颤抖,男人坐在阴影里,只不过思忖了片刻,便站起身道:“那便依你。”
秋喜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垂着头,伸出双手,等着男子将赏银给她。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秋喜不敢抬头看,虽然浑身哪里都痛,她也不敢随意动一下。
她只听到木门轻微的一声响,心里一个咯噔,抬起头来,身前哪有男子的身影?!
秋喜大惊,在地上胡乱翻找了一番,也根本没有找到银钱之类的物品。
秋喜呆若木鸡。
她找男子要银钱,一是打消男子觉得她想攀龙附凤的想法,男子既然说了自己是被设计,她什么都不要,就显得可疑,要钱,就显得她粗鄙,好打发,男子事后想起来,也不会将她太放在心上。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男子这等身份的人,答应的事居然赖账?!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秋喜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阿洁的声音,在这黑夜里格外嘹亮:“周夫人,小姐,奴婢打发秋喜这婢子到二门外找珍珠,没成想她小半个时辰没回来,奴婢就以为她躲懒去了,因此没有及时向小姐汇报。”
其他人的声音,秋喜听不到,她脑子里轰隆一片,阿洁将她的名字咬得特别清楚,响亮,话音落下好一会后,才有乌泱泱的一群人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有人将薄薄的一扇木门推开,明亮的灯火把秋喜的双眼刺得一眯。
没等她的视线恢复清明,阿洁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把她打得头偏了过去,脑袋嗡嗡作响,阿洁厉声道:“贱婢!小姐见你平日里尚算老实,开恩点你随同来伯爵府,你居然做出这等下贱之事!”
秋喜下意识辩解道:“奴婢没有……”
傅眠玉脸若寒霜:“把她嘴堵起来。”
阿洁便利索的掏出一块手帕,塞到秋喜嘴里,塞了个严实,那手帕也不知几天没洗,还未凑近嘴边,秋喜就闻到一阵难闻的气味。
傅眠玉见处理好了,对着为首的伯爵府夫人周氏规矩的行了礼,满目歉意道:“都是小女管教无方,竟让这不知廉耻的丫鬟在贵府上做出这等寡廉鲜耻之事,这丫鬟就交给夫人了,夫人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秋喜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她跟傅家签的是活契,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周氏沉默不语,盯着秋喜,见她衣衫不整,裸露的肌肤上青红痕迹交错,她是经了人事的妇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半晌,周氏淡淡问道:“这房中怎么只你一人,另外的人呢?”
周氏话音一落,随同而来的人的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